李婉兒卻隻是笑得更好看了些：“慕美人如今聖眷正濃，她說的都是事實。你若出手對付慕美人，隻會讓人以為你心胸狹窄。你啊，還是老樣子，總是這般毛燥。”

  她看著走進梅花樹下的慕辭。

  梅花林中的慕辭人比花嬌，她側首時下巴輕輕上揚，露出半截悠美白皙的脖子，如白雪一般，刺得李婉兒美目微微眯起……

  慕辭走遠了，迎春輕笑道：“方才邵婕妤那張臉可真好看。”

  還不是因為娘娘正受寵，邵婕妤敢怒不敢言罷了。

  絲竹深以為然。

  她們兩人邊說邊笑，卻發現慕辭有點安靜，娘娘這是有心事。

  迎春回頭看了一眼李婉兒所站的方向，突然道：“德妃來了之後，也不見嚴美人前去請安，這兩人肯定有問題。”

  嚴美人是故意避嫌。

  “方才和李婉兒說了一會子話，便知她這個人非常有耐性。比起錦葵，她的道行高了不隻一點點。”慕辭喃喃自語。

  “娘娘仍在懷疑德妃就是錦葵麽？”迎春聽出慕辭的話外之音。

  慕辭怔怔地看著枝頭上盛放的梅花。上麵還有積雪，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星星點點的光芒，比上等的珠寶還要來得奪目，能晃閃人的眼，迷惑人的視線。

  “若我記得沒錯，絲竹兩年前去掖廷局驗屍時，錦癸的屍首已經壞了，臉也無法辯認真切。”慕辭說話間，看向絲竹。

  絲竹仔細回想當日的情形：“是啊，奴婢覺得那具屍首太惡心，不敢細看，臉也沒看清楚。極有可能當時錦葵是假死，而被有心人帶出了皇宮。等她再進宮，她已換了另一個身份，這個人便是李家姑娘李婉兒！”

  既然太後娘娘能同時出現在沉香宮和永安宮，為何錦葵不可以死而複生？

  迎春看看慕辭，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李婉兒，表情漸漸嚴肅：“若是這般，會是誰救了錦葵？這個救了錦葵的人，有什麽樣的陰謀。那人想要對付的目標，難道是娘娘？”

  她的一連串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

  慕辭和迎春想的卻不是同一件事：“我更好奇，李婉兒會不會知道我就是太後。”

  她此言一出，迎春和絲竹都愣住了。

  不得不說，娘娘的腦子構成就和她們的不大一樣。

  “很難置信麽？我們能想到她是錦葵，她當然也能想到我就是慕辭，這不難理解吧？”慕辭見兩個丫頭傻住的樣子，不禁莞爾。

  “娘娘真厲害！”迎春不禁對慕辭唱讚歌。

  “若德妃知道娘娘就是太後，娘娘今日所做的一切對德妃來說什麽也不是，接下來更要防著德妃對娘娘下手了。”絲竹道出自己的擔憂。

  迎春回頭看了看梅林的方向，冷聲道：“奴婢倒是忘了一件最關鍵的事。今兒個是德妃邀請娘娘來參加賞梅會，接下來肯定還有陷阱等著娘娘娘。”

  如果李婉兒早猜到慕辭就是太後娘娘，如此就不會對娘娘留有餘手。

  絲竹的表情也有點凝重，她和迎春擔心的都是娘娘會在今兒個的賞梅會上吃虧。

  而李婉兒的陰謀，可能在娘娘踏進梅林那一刻已經開始了。

  慕辭看到兩個丫頭嚴肅的表情，打趣道：“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麽？”

  她在鬼門關前走了這麽多回，無論麵對什麽樣的風險都能泰然處之。迎春和絲竹的表情出賣了她們的心情，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你們放鬆一點。讓李婉兒看到你們兩個的表情，指不定就打草驚蛇了。”慕辭笑道。

  絲竹和迎春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輕籲一口氣。等到她們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常態。

  慕辭看到她們變臉的速度，不禁莞爾：“你們兩個的變臉速度讓我歎為觀止。”

  她從來沒想到，有一日迎春也能變得像絲竹一樣穩重。

  “我這人啊，旁的本事沒有，但勝在運氣不錯。就算有黴運降臨，也不會礙到我什麽事。”慕辭隻差沒說一句，她連死了都能重生，而今又何懼一個李婉兒？

  今日她既然來了賞梅會，自然是早已料到李婉兒會出手對付她。

  就在這時，柳婕妤和陶美人一起朝慕辭走了過來。

  柳婕妤是最怕慕辭出事的。她把柳婕妤從司樂司提拔上來，慕辭因而得了皇上的青眼，她當記首功。

  慕辭還沒有報答她的大恩大德，怎麽可以有事？

  “方才你沒有惹德妃娘娘不快吧？”柳婕妤關切地問道。

  慕辭微笑回答：“沒有。”

  “那就好。再怎樣你在後宮也沒站穩腳跟，往後還是要多多少少低調些……”發現慕辭在看自己，柳婕妤再解釋一句：“我也是為你好。你才進宮，不知後宮險惡。”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慕辭的一句話，算是揭過了這個話題。

  像柳婕妤這樣的，心計或許是有的，爭寵的想法也有，但她的想法很簡單，而且也表現在臉上，所以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沒壓力，她也因此願意跟柳婕妤打交道。

  至於那些無法一眼看到底的人，她反而想離遠一些。

  陶美人此時也搭了話：“方才看到妹妹和黃修容娘娘扛上，我也著實替妹妹捏了一把汗。所幸妹妹聰慧，壓下了黃修容娘娘的氣焰，我著實佩服得緊。”

  慕辭隻是輕勾唇角，沒有正眼看陶美人。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柳婕妤在此前就看出來了，慕辭對陶美人的態度很一般，甚至是有一點冷淡。此前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眼下看來，是慕辭確實不喜陶美人。

  她以為，陶美人單純可愛，為人真誠，這樣的人在後宮少有，她非常願意和陶美人交朋友。

  但想想慕辭囂張拔扈的性子，她不喜陶美人這種單純又美好的人，其實不難理解。

  “妹妹，我是不是說錯話了？”陶美人小心翼翼地看著慕辭，不敢大聲說話。

  她原就生得可愛，此刻圓圓的雙眼盈滿淚水，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著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