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九應聲而退。

  他隨後去往延福宮，向獨孤連城稟報慕辭打聽的消息。

  聖命難違，皇上一早便對他下了命令，他不敢不從。

  “看來她是為了慕瑤而來。”獨孤連城輕勾唇角，黑沉沉的眸子仿若千年寒潭，閃著幽黯的光芒：“你給朕盯緊她，無論她與什麽人有來往，都要第一時間向朕稟報。”

  “是，皇上。”馮九應了，便離開了延福宮。

  皇上是在懷疑慕辭什麽嗎？

  慕辭若是太後娘娘，會問起慕瑤就一點也不奇怪。可太後娘娘身在沉香宮，既如此，慕辭就不可能是太後娘娘。

  是不是他錯過了什麽重要訊息？

  皇上對慕辭又是這般看重，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馮九離開後，慕辭索性出了永安宮。

  迎春和絲竹緊隨其後。因為不知道慕辭要去哪裏，她們就隻有緊跟著，以免慕辭發生意外。

  慕辭是想去找陳媽媽，迎春和絲竹是她的人，她很放心。

  陳媽媽進宮一個多月，或許查到了什麽。

  她去往司飾司，稱自己要找陳媽媽，司飾司司飾卻稱陳媽媽已經離開了。

  慕辭心事重重走出司飾司，意外之餘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她長時間被困在翠微宮，又過了一個月，陳媽媽不可能一直等她。

  她再去司衣司，發現南星也不見了蹤影。

  倒是張典衣看到她，立刻迎上前來，跟她說了好些話。

  當初若非張典衣擅作主張，把她獻給柳婕妤，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離開司樂司後，慕辭想明白一件事。早在當日獨孤連城發現她的一瞬間，陳媽媽和南星便已離開了皇宮。

  像獨孤連雲那樣的人，怎麽可能讓獨孤連城抓個正著？

  獨孤連城在翠微宮看到她，自然會派人調查她是怎麽出現在皇宮的。獨孤連城一定也想得到，她能悄無聲息離開守衛森嚴的沉香宮，定是有高人幫她一把。

  獨孤連城疑心病很重，最近這段日子雖說人一直就在她跟前，但這一個月，肯定沒少派人調查她吧？

  至於沉香宮的假慕辭，隻怕也遭了獨孤連城的毒手。

  想通這個道理，她驚出一身冷汗。

  她離開是非之地太久，警惕心不比以前，想事情也沒有以前那麽複雜。

  但皇宮的人和事從來就不可能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而她再次踏入了這個圈子，往後想要離開，隻怕不易。

  當她心事重重回到永安宮，李玉又給了她一個驚喜。她已然是榮國夫人收養的幹女兒，從今往後，她的榮辱與榮國夫人脫不了幹係。

  也就是說，她如果敢離開皇宮，獨孤連城第一個不放過的便是榮國夫人。

  她擅自離開沉香宮就已經死罪，若再次畏罪潛逃，獨孤連城不隻是不會放過她，榮國夫人也會因此遭殃，這就是獨孤連城要表達的意思。

  是夜，獨孤連城來到永安宮的時候，迎春和絲竹正在小聲議論慕辭。

  兩人都持一樣的觀點，這個慕辭和她們家太後娘娘像死了，就像是一個人。

  獨孤連城突然來到，讓她們兩個立刻噤了聲。

  “你們兩個要看好她，別讓她跑了。如果她不見，朕唯你們是問。”獨孤連城慢下腳步，撂下這麽一句。

  慕辭躺在榻上假寐，乍聽到獨孤連城這話，就知道獨孤連城又在拿兩個丫頭來威脅她。

  她跟前的光亮被遮擋，也裝作不知，繼續裝睡。

  獨孤連城坐在榻沿，也沒說話。

  慕辭一動不動，暗忖這一個月，獨孤連城不知查到了些什麽。

  她說她是從臨安城的曲家來的，至於臨安城是否真有一個曲家，她也不清楚。

  就不知獨孤連城是否能查到臨安城的周家。若真查到了周家，他會不會查出獨孤連雲沒死？

  她其實也很想知道，四年前獨孤連雲為什麽要詐死？

  不想做這個皇帝嗎？她認為不像。

  這些日子在周府，她和獨孤連雲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她也多少了解獨孤連雲，獨孤連雲絕不是沒有野心的男子。

  獨孤連城和獨孤連雲都是極有心計之人，而且有野心，也有抱負，這一點，遠不是獨孤連祈能比的。

  就在慕辭胡思亂想的時候，獨孤連城突然上了榻，在她身畔的位置躺好。

  慕辭一動沒動，心裏頭突然有點迷茫。

  她進宮不是來對獨孤連城侍寢的，自己又怎麽會落得這樣的境地？

  再加上知道獨孤連雲還活著，她如果又和獨孤連城攪和在一起，那像什麽樣子？

  她甚至在想，如果獨孤連城對她用強，她是不是要誓死反抗才對？

  結果身畔很快就沒聲響了。

  她遲疑間轉眸一看，發現獨孤連城睡著了。

  慕辭悄然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逼她侍寢，不然她不知會不會做出格之事。

  也許是緊繃的一根筋鬆了下來，她很快也沉沉入睡。

  次日突然間驚醒，是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倏地睜眼，正對上獨孤連城的深黯的瞳眸。

  她坐起身，說道：“我服侍你更衣吧。”

  獨孤連城沒有動彈，也沒有接話，隻是冷冷看著她。

  一時間室內安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候在外麵的李玉探頭看到這一幕，靈光乍現，提醒一句：“慕主子，在皇上跟前您要自稱臣妾。”

  慕辭張了張嘴，沒辦法把“臣妾”這兩個字說出口。

  李玉見慕辭不識抬舉，頻頻對碧玉使眼色。

  碧玉也看出來了，皇上這是和慕辭較真上了。看皇上這架勢，若慕辭擰不清自己的位置，皇上今兒個就可能不走了。

  眼見著上朝就要晚了，碧玉也捺不住，勸慕辭道：“上朝就要遲了，慕主子還請以大局為重。”

  大約也沒人會想到，皇上會在稱呼上較真起來吧？

  慕辭懊惱，她實在叫不出口，難不成獨孤連城非要在一個小小的稱呼上固執到底？

  又許是碧玉和李玉想多了，獨孤連城並沒有這個意思？

  眼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獨孤連城還坐著一動不動，室內的幾個人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