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宮是為了連城嗎？”見慕辭沉默不語，獨孤連雲追問一句。

  “怎麽可能？”慕辭有些意外。

  她犯了弑君之罪，又被獨孤連城打進冷宮，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麽可能會為了獨孤連城而進宮？

  她還想多活幾年，不可能做這種蠢事。

  獨孤連雲定定地看著她，似在斟酌她這話是真是假。

  慕辭坦然回視：“我進宮有事要辦，半個月時間不夠用，我會速戰速決，辦完事，我就會離開皇宮。”

  她得找到慕瑤，確定慕瑤是否安全才能安心。

  她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憑空消失不見，而她也不想做最壞的打算。

  “若連城想要留下你，你會留在皇宮嗎？”獨孤連雲再拋出一個問題。

  他不是不放心慕辭，而是不放心獨孤連城。

  慕辭聞言擰眉：“不會有這種事發生。隻要你給我安排一個不會和皇帝打照麵的身份，再找個易容高手給我易容，或者給我戴上人皮麵具，誰都不會認出我……”

  她話沒說完，就見獨孤連雲眸中閃過一點笑意，她不明所以：“我說錯什麽了嗎？”

  獨孤連雲輕咳一聲：“話本上所說的人皮麵具不存在，易容高手也不好找。不過陳媽媽可以隨你進宮，她可以教你化妝，你還要改變你的氣質，以及你說話的語氣。另外還有一件事，周真留在我身邊。”

  慕辭聽到他最後一句，美目半眯，立刻明白獨孤連雲這是把周真當成了人質。

  “我說過要帶她走。”慕辭沉下臉。

  她不能言而無信。

  “她也隨你進京，但她不能進宮拖你的後腿，留在我身邊可以減輕你的負擔。你若答應，我給你安排一個適合的身份進宮。你若不答應，此事到此為止。”獨孤連雲獨斷專橫，堵死慕辭的後路。

  慕辭怎麽也沒想到獨孤連雲居然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獨孤連雲有周真在手上，就不怕她不回到他的身邊，是這樣吧？

  果然是當過皇帝的人，很會算計。

  “別拿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獨孤連雲回避了慕辭審視的眼神。

  她看他的樣子，好像在看陌生人。

  可他分明是她的夫君，哪怕他們還沒來得及圓房，她就已經委身於另一個男人。

  慕辭收回視線，淡聲應道：“你能保證可以照看好阿真嗎？”

  這孩子在周府受了太多罪，她也說過要帶走她。可是到頭來，周真又成了獨孤連雲牽製她的工具，反而是她連累了周真。

  “當然。”獨孤連雲回答得很肯定。

  “容我想想。”慕辭說著，離開了歸閣。

  她和周真說了這件事，周真聽完後，“那等姐姐辦完事就來接我吧，能跟著表少爺也是我的福氣。”

  慕辭眸色複雜地看著周真。這丫頭沒聽明白這裏麵的彎彎道道，她也不知道獨孤連雲把她當成了籌碼。她落在獨孤連雲的手裏，隻是人質。

  這個事實，她要怎麽跟周真說？

  “姐姐放心吧，我會好好的，等姐姐來接我走。”周真露出燦爛的笑容。

  慕辭隻覺心酸，她覺得自己辜負了一心一意信任她的阿真。

  一個是她的親妹妹，阿真則是她新收的妹妹，她現在是為了找親妹妹而舍棄了阿真。阿真若知道自己成了被舍棄的一方，會很難過的。

  “就怕表少爺反悔，姐姐趕緊去應下表少爺。姐姐不是說有要緊事要辦嗎，時間緊迫，姐姐抓緊些。”周真憂心忡忡地道。

  慕辭強打起精神。

  是啊，早點找到瑤兒，她就可以早點來接周真，她現在不知道皇宮的情況如何，辦正事要緊。

  她匆匆往歸閣而去，沒看到周真黯下的眉眼。

  周真其實什麽都明白。

  因為表少爺軟禁了姐姐，姐姐走不出周府大門。如今表少爺終於答應了，卻要留下她，作為牽製姐姐的籌碼。

  她倒是希望姐姐能過上自由的生活，別因為她而被困縛。

  她長這麽大，姐姐是第一個真心實意對她的好人，怎麽可以因為她哪裏都去不了，什麽也都做不了？

  至於她，自小便是習慣了在惡境中生存，哪怕是有朝一日斃命，也沒什麽可惜的。

  隻是她舍不下姐姐……

  慕辭見到獨孤連雲後，很快和他談妥。

  到了第二天，獨孤連雲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遂帶慕辭離開周府。

  慕辭離開的這一日，周月婷和周思含都來了。

  周思含得知慕辭這個禍害要走了，自是開心不已。隨後得知蕭表哥也要離開周府，她哪裏舍得？

  在經過垂花門時，她和周月婷撞見了。

  她冷冷一笑。自從那日她得知王氏和周月婷母女的偽善麵目，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周月婷不隻一次借她的手害人，她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周月婷的刀，被其利用而不自知。

  周月婷見到周思含冷漠的樣子，也沒放在心上。

  兩人快速到達正門前。

  此時獨孤連雲正要上馬車，周月婷和周思含見狀，異口同聲地道：“蕭表哥……”

  獨孤連雲卻罔若未聞，徑自上了馬車。

  這時，又有一人匆匆出來，是周大爺。

  他快步來到馬車前，“阿真，你真要離開周家嗎？”

  周真聽到周大爺的聲音有些恍惚。

  她盼了好些年，才終於盼到周大爺叫一聲自己的名字。她不隻一次幻想過，自己的父親可以給她一點愛，哪怕一個眼神的垂憐也好。

  可是盼啊盼、等啊等，等待她的永遠都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傷害。

  慕辭見周真紅了眼眶，她輕握丫頭的手，仿佛這樣能給她一點勇氣。

  周大爺正緊張地等待，直到簾子掀起，周真的臉出現在他跟前。

  他以前從來沒正眼看著這個孩子，隻知她很瘦、很小。大約是在曲姑娘的照料下，孩子氣色好了，臉上也長了肉。

  這樣一看，就發現阿真和她母親長得真像，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如出一轍。

  隻是孩子看他的眼神全然陌生，沒有一點熱度，也沒有一點溫情……

  最終周真什麽也沒說，放下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