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覺得皇帝也有糊塗的時候。

  是她要去避暑山莊，又沒讓他陪同她一起。既然他政務繁忙，那他留在宮中便是了，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起碼她也是給他和錦葵製造了獨處的機會。

  她隻管達到目的，至於是在宮中、抑或是在避暑山莊達到目的，這點她並不在意。

  這回她聰明地沒有亂出主意，以免又無端激怒皇帝，影響她的計劃。

  “聽你的，七天就七天吧，反正也隻是出宮走走，一切以國事為重。”慕辭應得爽快。

  獨孤連城上前，拉她在龍椅一起坐著，笑意綿綿：“還是你貼心，善解人意。”

  若是其他妃嬪，知道隻能去七天，大概又要使小性子。

  慕辭雖然有時候一張嘴不討他喜歡，但識大體，眼界也寬，像慕辭這樣的女子，世間難得一見。

  這時候他當然不記得以前他覺得慕辭哪裏都不好，而今卻反過來了，慕辭哪哪兒都好。

  慕辭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

  好像在她初初進宮時，獨孤連城總能在她身上找到一堆的缺點，例如惡毒、偽善諸如此類。

  眼下他居然稱讚她善解人意，著實讓她吃驚。

  “你想要什麽，朕都給你。”獨孤連城一開心，又想給慕辭賞賜。

  慕辭不至於跟好處過不去，她想讓皇帝先欠著這些賞賜，必要時刻她能向皇帝討債。

  “我暫時還沒想好要什麽。你給你先記著賬，哪天我有想要的東西，你再給我。你要記得，君無戲言，不可以賴賬的。”慕辭笑眯眯地道。

  能讓皇帝記賬，這可是不小的恩賜。

  “不如你給朕記著賬，等你想要了，管朕要即可。”獨孤連城應得爽快。

  慕辭一聽這話，當下也不客氣，真記起賬來。

  獨孤連城看她認真嚴肅的樣子，不覺莞爾。

  “你好歹是太後，原來竟是一隻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獨孤連城忍不住打趣一句。

  慕辭由著他奚落。

  眼前這位是皇帝，皇帝欠她的賬，那得好好地一筆一筆記下來，將來皇帝還債的時候，她才最爽快。

  獨孤連城看著慕辭認真記賬的樣子，笑意漸漸斂去。

  好像自她進宮那一天開始，她在他麵前總是冷靜自持的樣子，很少有開心的時候。

  若他沒記錯，她現在還未滿十七歲，虛歲也才十八。

  在她進宮前，他知道她是愛笑的，但是後來她進了宮，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個人突然沉了下來。

  眼下她雖然沒有笑，卻難得地多了一種天真和爛漫，和她平時的嚴肅截然不同。

  他看得認真，不覺入了神。

  他突然間恨不能時光可以倒流，回到他們初初相識的當會兒。那時他若對她稍微好一點兒，她會不會就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疏淡？

  慕辭記完賬，一抬頭就正對上獨孤連城深沉的眸子。

  “想什麽呢？不會是後悔了吧。”慕辭隨口問道。

  以前除了在榻上不得不敷衍他，其它任何時候她都不想主動跟他搭話。

  現在她看得明白，把獨孤連城哄高興了，錦葵才沒機會在獨孤連城跟前道她的是非。

  隻要獨孤連城不亂發脾氣，其實他還是挺好相處的。

  “朕是帝王，怎麽可能出爾反爾？”

  獨孤連城這話讓慕辭嗤笑懟了一句：“當初是誰說讓念兒留在永安宮的，又是誰輕易把念兒要回去？”

  這個皇帝的話，就跟放屁一樣，作不得準數。

  獨孤連城沒想到慕辭會拿這件事來作文章，他自覺理虧：“這事兒確實是朕做得不厚道。你說說，想要什麽樣的補償？”

  慕辭一聽這話，立刻又記上一筆賬。

  “都是你說的，我都記著賬，將來總有一天來跟你算清楚。”慕辭臉上的笑意加深。

  獨孤連城見她開心，心想多讓她記幾筆賬也好。這證明她也有所求，是個正常的女人。

  獨孤連祈來到延福宮時，就看到慕辭和皇兄有說有笑的樣子。

  這樣的皇兄並不多見。尤其是在登基之後，皇兄就很少有這樣的疏心笑容，慕辭卻輕易做到了。

  關於皇兄和慕辭之間這點風月事，他也是知道的。剛開始還會想若能把慕辭挪出後宮，別再禍害皇兄那該有多好。

  現在的話，他已處於半認命的狀態，因為皇兄對慕辭的特別，讓他不敢輕易下手，否則屆時苦的是他自己，而且還會影響他和皇兄之間的兄弟情分。

  好就好在慕辭這個女人安份。雖然有皇兄的寵愛，卻也未曾做出什麽出格之事，這也是讓他放心的原因之一。

  “皇兄！”獨孤連祈見獨孤連城隻顧著和慕辭說話，輕咳一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慕辭見獨孤連祈來了，起身告辭：“你們忙正事吧，哀家先走了。”

  說完她對獨孤連祈點點頭，便徐步走遠。

  獨孤連祈看著慕辭的背影，忍不住問道：“皇兄就真這麽喜歡她？”

  明知道慕辭曾是先皇的皇後，卻還舍不得放手。天下人都在看著皇兄的一舉一動，這可是關乎皇家聲譽的大事，半點馬虎不得。

  “朕找你來是說正事。”獨孤連城回避了獨孤連祈的問題。

  “臣弟說的也是正事。慕辭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如今在身份上與皇兄不般配，若皇上實在割舍不下她，不若就在後宮給她個妃嬪做做。隻不過她的身份是要做點文章的，總不能以慕辭的身份進後宮……”

  說到最後，獨孤連祈在幫獨孤連城出主意了。

  皇上不喜美色，難得有一個慕辭能入皇兄的眼。再加上皇兄如今子嗣單薄，慕辭或許還可以擔起為皇兄傳宗接代的重任。

  “皇兄倒是給句話！”獨孤連祈叨叨半天，還不見皇兄回答，有點著急。

  獨孤連城卻是固執己見：“今日不說她。”

  眼下不是他要不要讓慕辭進自己後宮的事，而是慕辭是否願意進他的後宮。那個女人很樂意當太後，大約是覺得成為他的後宮沒保障。

  明哲保身的道理大家都懂，慕辭看得比一般人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