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道：“說是說，你這麽會算計，整個後宮都不是你的對手，皇上知道這件事嗎？”

  慕辭擰眉，沒有作答。

  她也一度懷疑過，後宮發生的一切，獨孤連城都看在眼裏，但獨孤連城什麽也沒說。

  總不成後宮是他的敵人，他要借她的手除去他的後宮，才不聞不問吧？

  “皇上若知道你做了很多事，為何他從來不指證你？整個後宮當中，最會算計的人是你，你覺得皇上是那麽愚鈍的人麽？”趙靈說完，步履蹣跚地走遠。

  如果皇上什麽都知道，卻任由慕辭在後宮翻雲覆雨，那也隻能說明一件事，皇上在意慕辭，才會縱容慕辭。

  慕辭說看穿了皇上心係天下，沒有多餘的心給後宮妃嬪，或許慕辭錯了，皇上的心裏是有慕辭的，隻是連慕辭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趙靈走了好一會兒，慕辭還站在原地沒動。

  她要不要再問問華裳？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就被她否決。

  華裳還不至於有這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覺除去慕雪腹中的骨肉，華裳沒有這樣的心計。

  “奴婢也很好奇淑妃娘娘的皇嗣是怎麽被除去的。”出了北宮後，絲竹打破沉默。

  慕雪很在意那個皇嗣，平時也很緊張，不可能讓人進入惜花宮對她下毒手。

  而且在慕雪落胎前，吃不好、睡不著，精神非常緊張，這應該是有人在背後作手腳。那究竟是誰有這樣的本事，能在慕雪毫無所察的情況下被算計呢？

  這個人也是當相厲害了。

  “總歸是用了什麽特別的手段。慕雪都能想到在燈籠裏下藥，旁人自然也有法子對她的骨肉下手。”慕辭說著摸上自己的肚子：“哀家的肚子都有不少人盯著呢。”

  除去她先前鏟除的這幾位妃嬪，後宮仍然有不少人在打她肚子的主意。

  後宮當中，從來不缺陰謀和算計。

  能笑到最後的人，除了要有實力，也要有運氣。

  “娘娘可不同其他人。連趙氏都被打入了冷宮，可知娘娘更高一籌。”絲竹實話實說。

  慕辭笑笑不語。

  她並沒有絲竹說的那麽本事。唯一的優點，隻是她擰得清，以及她前世宮鬥的一些經驗。

  再有就是，皇帝不曾拖她的後腿。

  說起來，趙靈的話確實有道理。獨孤連城那樣的人，不可能對後宮發生的事一點都不知道，這不過是他放任的結果罷了。

  也就是說，他明明知道後宮妃嬪都在想要謀害皇嗣，但他卻置之不理，任由事態順其自然發展，是這樣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慕辭手腳冰冷。再怎樣，那些都是他的骨肉，虎毒不食子，他卻任由他的後宮自相殘殺嗎？

  這麽說來，前世她滑胎一事，會不會也在獨孤連城的掌控之中？

  獨孤連城來到的時候，慕辭正在走神，連他進來都不曾發現。

  他輕咳了兩聲，慕辭才恍覺他的存在。

  以前她還會懶洋洋地說一句“你來了啊？”

  今天卻剛好相反，她看了他一眼，就沉默了下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在想什麽？”獨孤連城在慕辭的身邊坐下。

  “沒什麽。”慕辭懨懨地回答。

  “可是趙氏跟你說了什麽？”獨孤連城問道。

  慕辭的表情和此前一樣，心裏卻是暗潮洶湧。她的行蹤，他果然是知道的。

  今天她才去了北宮一趟，獨孤連城就知道她去找了趙靈。

  他是皇帝，要擁有絕對的掌控權，他能掌握她的行蹤，她不該感到意外的。

  “就是問了她一些問題。”慕辭表情淡淡的，看起來沒精神。

  “她的答案讓你不滿意？”獨孤連城又問。

  慕辭懶得再接話。隻要一想到前世獨孤連城也是害自己孩子的人之一，她就沒辦法坦然麵對獨孤連城這張臉。

  明明前塵舊事已矣，最重要的是現在，可她到底要怎樣才能真正做到淡然？

  “朕和你說話，你就這種態度？！”獨孤連城一把拽住慕辭的手臂，語氣有點不悅。

  慕辭轉眸看他一眼，聲音平淡：“哀家累了，不想說話，可以嗎？”

  沒什麽的，等到她跟所有人的恩怨告一段落，她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眼下，她不會跟獨孤連城翻臉。

  如果連這點情緒都管理不了，她要怎麽在這後宮混下去？

  獨孤連城在慕辭的注視下，終於還是放開了她。

  好像她真的很累的樣子，而不是因為麵對他才覺著累。

  獨孤連城自認為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因為從小到大，他就是天之驕子。雖然小時候也曾有過迷茫的時候，但他後來就是所有人都不敢漠視的人物。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慕辭這樣不把他放在眼裏，從來沒有。

  回到延福宮後，李玉說了不少逗趣的話，想要哄主子開心，奈何主子表情始終如一。

  他就知道，又是慕辭讓爺難過了。

  這大約就是愛恨不能了。

  他後來沒轍了，讓碧玉在禦前伺候。

  自從碧巧死了後，碧玉就在禦前伺候。說實在的，碧玉比碧巧更適合在禦前伺候，因為碧玉沒那麽多的花花心思。

  如此一看，折了一個碧巧也沒什麽不好。

  碧玉偶爾也會想起碧巧。她知道碧巧心比天高，不隻一次想成為萬歲爺的女人。她不讚同碧巧的做法，但是看碧巧落得這樣的淒慘下場，她還是覺得惋惜。

  萬歲爺身邊曾經有她們四大宮女。綠梅折了，碧巧也折了，如今就剩下她和青樂了。

  她隱約知道，以前青樂就跟她們三個不是一路人，後來證明她的想法沒錯。

  她們四個當中，就隻有青樂最懂得把握機會，也是青樂最聰慧。

  可惜啊，哪怕是成了樂婕妤，她所生的大皇子還是被送進了永安宮。像青樂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甘心為慕辭作嫁衣呢？

  雖然她不在後宮的爭鬥當中，但她能看得清局勢。

  就拿碧巧來說，那日被太後借走了一天，就一去不回，她就知道在這其中，慕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