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辭這麽自覺，獨孤連城不怒反笑：“你還知道朕來是寵幸你的？”

  這個時候倒是乖覺了？

  “不然呢？”慕辭隻覺莫明。

  他每次來永安宮不都是詔她侍寢嗎？

  像他這樣的大忙人，也不得空跟她聊風花雪月的事。

  獨孤連城緊抿雙唇。他就不該來永安宮，這個女人隨便一句話就能堵得他心口疼、腦袋也疼。

  他在床沿坐下，晃了晃沉重的頭。

  慕辭發現他臉色有點蒼白，湊上前問道：“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獨孤連城一把抓住她的手，擱在他的心口中部位：“你幫我揉一揉，這裏疼。”

  慕辭見他不像是在說笑，意思意思地幫他揉了一下。不過片刻功夫，就見他展了顏：“好些了。”

  “你確定嗎？”慕辭狐疑地打量獨孤連城。

  方才還像是很痛苦的樣子，眨眼間就好了？這是在戲弄她罷？

  獨孤連城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縈白的指尖，越看越覺得好看：“你這雙手有魔力。”

  慕辭被他肉麻的眼神看得起雞皮疙瘩。她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握著，最後他也不詔她侍寢了，卻執意牽著她的手睡下。

  沒過多久，獨孤連城就睡著了。

  他睡著的樣子沒有身穿龍袍時的不苟嚴笑，反倒多了一些孩子氣，看起來很無害。

  但這位帝王就是一條毒蛇，不隻陰險，吃人的時候還不眨眼。

  她試著抽回自己的手，獨孤連城卻抓得緊緊的，沒有鬆手的跡象。

  最後她也就放棄了掙紮，由著他抓握。半夜她醒了一次，發現獨孤連城還抓著她的手，這就讓她無語了。

  他這是什麽奇怪的嗜好？哪有人睡著時警惕心還這麽強。但看他的樣子，是睡熟了沒錯。

  待到上朝的時間，她輕推獨孤連城，“醒醒，上朝時間快到了。”

  到時誤了早朝，獨孤連城又會怪她不叫他。

  昨晚上她和獨孤連城可什麽也沒幹，他沒理由因而誤早朝才對。

  獨孤連城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繼續酣睡。

  慕辭沒辦法，湊上前，在他臉上掐了一把：“皇帝，再不起身就要誤早朝了！”

  獨孤連城抓住她的手，“別吵。”

  慕辭一不作二不休，用力揪住獨孤連城的耳朵，一聲大吼：“要誤早朝啦！”

  獨孤連城睜開迷朦的睡眼，再摸摸耳朵，他看向膽大包天的慕辭：“你吃了豹子膽，敢這樣吼朕。”

  “趕緊上朝吧，再不上朝就遲到了……”慕辭還沒說完，就被獨孤連城拖進了他的懷抱。

  她大約一刻鍾後，獨孤連城才終於放開了她，洗漱更衣。

  他這回動作倒是挺快，很快就著裝妥當，匆匆離開永安宮。

  慕辭看著他的背影一眼，搖了搖頭，倒下繼續補覺……

  獨孤連城趕到承乾殿的時候，時間剛剛好。若再晚一些，便又得誤早朝。

  昨兒晚上睡得不錯，他精神好、心情也不差，再加上沒有慕直那隻老禿驢在跟前礙眼，他自是神清氣爽。

  很快他看到武將那一列站著的慕桐，突然想起昨兒的事。

  他早收到消息，慕桐去永安宮找過慕辭。昨兒晚上他本想問慕辭這件事，後來被慕辭氣極，竟忘了這等要事。

  下朝時，李玉追上慕桐，恭身道：“慕都尉請留步，皇上有請。”

  慕桐正疑惑皇上為什麽遲遲不讓他麵聖，今天終於等到了，他的心也稍微定了定。

  去到延福宮時，獨孤連城親自沏好一壺熱茶。

  見慕桐來了，他徐聲道：“杵著做什麽，坐吧。”

  “末將惶恐。”慕桐有些遲疑。

  獨孤連城示意他入座：“以你與朕的交情，何需惶恐？”

  慕桐終還是入座。

  直到獨孤連城幫他斟了一杯茶，他又惶恐地起身。

  “你以前可不似現在這般拘謹。”獨孤連城發現慕桐的異樣。

  慕桐沒想到皇帝會這麽細心，他不知該如何作答，也不善言謊，索性沉默不語。

  “看你眼角下一片烏黑，可是昨兒晚上沒睡好？”獨孤連城又道。

  昨日看到慕辭，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慕氏兄妹都是心大之人，能讓他們同時異樣的，不會是小事。

  “什麽都瞞不過皇上。”慕桐苦笑。

  他就怕自己說多錯多，還連累慕辭。

  “可是太後跟你說了什麽？”獨孤連城循循善誘。

  慕桐哪裏敢說實話：“當然不是……”

  “慕桐，你看著朕回話。”獨孤連城打斷慕桐的話。

  慕桐暗暗叫苦，卻也不敢違抗聖旨。他抬頭，直視眼前的萬歲爺：“不過是一些家務事纏身，末將不想將家務事到處傳揚，還望皇上見諒。”

  他這話也不假，所以不算說謊，他才不至於心虛。

  獨孤連城打量慕桐片刻，還是選擇相信慕桐。

  慕桐的人品他信得過，他說是家務事，那就是家務事，許是耿氏跟慕直和離一事令慕桐困擾。

  他端正顏色，轉而提起正事：“朕有意封你為大將軍，你意下如何？”

  慕桐一聽這話，立刻跪倒在獨孤連城足畔：“末將資曆尚淺，不足以擔此重任，請皇上收回成命！”

  獨孤連城若有所思地看著慕桐的頭頂。

  有多少人覷覦大將軍的位置，慕桐卻不願意接旨，這倒是稀奇事。

  其實他也覺得，慕桐這麽快成為大將軍，確實早了些。隻不過，他還是看重慕桐，才想先問問慕桐的意見。

  結果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是意外之喜。

  “那就聽你的。你年少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國家也少不了你這樣的棟梁之材。即便今日不封為大將軍，來日也少不了封賞你。”獨孤連城爽快地應道。

  慕桐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實在不宜太出風頭。他如果不想從戰場上退下來，還不如降職為妙。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給母親和慕辭帶來禍患。

  是了，慕辭乃當朝太後，位高權重，慕直若是被懲戒，慕辭會不會也受到牽連？

  慕辭說起的噩夢中母親出了事，他也出了事，那慕辭自己呢？在那個夢裏，慕辭的下場一定也不大好，但她沒提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