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險起見，慕辭還是收起了胭脂扣。

  隻有要見獨孤連城的時候，她才來配戴。

  她想著，自己一輩子不受孕是最好的，不然將來又要遭遇滑胎之痛，何苦來哉？

  “這塊玉好生保管，不可遺失。”慕辭把玉交到絲竹手裏。

  迎春也在一旁看著，她好奇極了，忍不住探手一摸：“果真是溫潤如玉呢。”

  手擱在上麵一會子功夫，竟然能驅散周身的寒意，竟然是這樣的好物。

  絲竹一掌打過來，迎春隻能悻悻然收了手。

  “皇上賞給娘娘這樣的珍品，可知皇上對娘娘是足夠特別的。”她不忘幫皇上說好話。

  娘娘什麽都好，就是對皇上不上心。

  皇上來了，娘娘不見得高興。皇上不來，娘娘也不會失望。

  想皇上那樣的尊貴人物，哪個不是趕著上前巴結？隻有娘娘沒有一句溫言暖語，皇上也還是愛來找娘娘。

  這樣的本事，旁的妃子可沒有。

  至於慕辭，自然過濾了迎春的話……

  三天後，後宮又傳來了喜訊，是何才人懷上了。

  何才人的容貌在後宮裏頭是拔尖兒的，得到的恩寵也是拔尖兒的。

  她三不五時能夠去延福宮侍寢，這回能懷上，在大家的預料當中，反倒不似鄭采女有孕時驚動後宮。

  慕雪是最關心後宮龍嗣的。

  她如今已是淑妃，又懷上了身子。隻是最近不知怎的日愈消瘦，又不想進食。

  皇上對她的關心從來不少，派了不少太醫過來把脈，但始終沒檢查出問題。

  許是因為她身子太弱，有一次竟然還見了紅。

  她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找太醫過來診脈。確診後，太醫說她有滑胎的跡象，如今需每日服食安胎藥，情緒不能波動，目前尚無大礙。

  她最近的情緒有些焦慮，原本還想著好好安胎就不會有事，偏就在此事，傳出何才人有孕的消息。

  聽聞皇上龍顏大悅，得知何才人有孕時，竟然直接讓何才人升為了美人。

  甚至皇上還許下諾言，若何才人能誕下皇子，皇上還有驚喜給何才人——不對，眼下何氏已然是美人了。

  收到這個消息後，在急怒攻心之下，慕雪一時沒能扛住，昏厥在地，再次見了血。

  太醫在為慕雪把過脈後，神情凝重。

  慕雪已悠悠轉醒，見狀知道情況不樂觀，便說道：“太醫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本宮受得住。”

  “娘娘氣血虧損，身子很弱，若下回再見血，皇嗣隻恐……”太醫欲言又止，未說出口的話，在場之人無一不明。

  慕雪臉色蒼白：“太醫可有什麽法子為本宮保住這胎？隻要皇嗣無事，將來本宮一定不會忘了太醫的好。”

  太醫聞言跪倒在地：“娘娘言重了。下官無論如何都會盡力醫治，盡力保住娘娘這一胎。但這還需娘娘放寬心，若不然，就算有再好的藥物也無用。”

  慕雪失神地坐著，蘭心見狀，送走太醫，命人去抓藥。

  待她折回寢室，發現慕雪還在走神：“太醫說得對，娘娘需放鬆下來。”

  也不知從哪日開始，娘娘突然間情緒就不對了，再加上不喜進食，人也跟著迅速削減。

  “本宮仍然懷疑有人在害本宮腹中的皇子。”慕雪摸著自己平坦如初的肚子。

  一定是的，她的直覺不會有誤。

  偏生無論她怎麽查，也查不出問題出在哪裏。

  她突然間不想進食，身子變得虛弱，母胎受損，腹中孩兒又怎能保全？

  “娘娘定是想多了。”蘭心小心翼翼地道。

  最近主子變得多疑，總懷疑有人在害她。但是太醫不隻一次幫娘娘看診，主子並沒有被人下滑胎藥，胃口不佳、睡眠不好、疑神疑鬼諸種因素加起來，才讓主子變成今日這樣。

  這事就發生在鄭采女被打入北宮之後。

  若非鄭采女已經瘋了，永遠也沒辦法再出北宮，她會以為這是鄭采女在報複主子。

  隻是就鄭采女那等貨色，怎麽可能有實力布局對付主子？

  “連你也不相信本宮嗎？”慕雪抓住蘭心的手，眼神殷切：“你是本宮從府裏帶進宮的，與本宮最親近，誰知你也不相信本宮！”

  “不是的，娘娘——”

  蘭心才開口，慕雪眸色突然變得淩厲：“出去！”

  蘭心走到珠簾前，頓下腳步：“太醫交待過，娘娘不可以再疑神疑鬼，一定要好好休息，也要進食。為了腹中的龍嗣著想，娘娘也應該……”

  她話未說完，一隻花瓶就扔了過來：“滾！”

  蘭心嚇了一跳，花瓶堪堪碎在她的足畔，差一點就擊中了她。

  她哪還敢再停留，匆匆離開了內室。

  蘭心一走，慕雪大口大口喘氣。沒有人相信她，就連蘭心也不信她，分明是有人害她，不然她為什麽吃不下、睡不著，身子骨越來越差？

  一定是哪裏出了岔子，為什麽太醫找不出她的病因。

  她應該找人來徹查此事。

  對了，德妃！

  德妃掌管後宮，她應該徹查她的膳食用度是不是被人下了藥。

  但一想起自己平素和趙靈不對付，這個時候讓趙靈幫她查事情，無疑是信不過的。

  思來想去，她發現自己在後宮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她唯一相信的是皇上，可皇上是九五至尊，平日裏忙著政務，怎麽會得空處理後宮內宅之事？

  最後她想起了一個人，那人便是慕辭。

  雖然她和慕辭沒什麽交情，甚至在初進宮時還生了閑隙。但她的榮耀，關乎整個慕家的榮耀，慕辭沒理由不幫她才對。

  她很快又泄了氣。

  因為她突然間憶起，慕辭已經和父親脫離了父女關係。這個時候讓慕辭來幫她，太難了。

  永安宮。

  慕辭得知蘭心來求見時，有些意外。

  她和惜花宮素來不對付，蘭心找她作甚？

  “奴婢去打發了吧。”絲竹也覺得莫明其妙。

  這個關鍵時刻，慕雪的人突然來找，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

  “且慢，讓蘭心進來。”

  慕辭開了口，絲竹總不能阻撓，她把蘭心帶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