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舉世伐唐之長安
作者:乾卦九四      更新:2021-01-13 08:39      字數: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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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涼的原野上,有一棵孤伶伶的樹,樹幹灰白,葉若蒲團,於微雪間青青團團,這正是菩提樹。

  相傳佛祖於菩提樹下側臥閉目涅槃,而樹下那幾處光滑如鏡,潔淨無一物的陷坑,便是佛祖留在人間最後的痕跡。

  這本是佛門的崇敬之地,亦是修行者的崇敬地,然而此時,其中央處的陷坑上,卻站著一個人,一個身著青衣,身負木劍的道人。

  這道人的雙腳平實踩在陷坑上,其腳上的步履使原本光滑潔淨的陷坑不再,而他臉上的神情淡然,目光平視,無一落向腳下,很顯然,他並不在意腳下這處陷坑有甚由來,或者說,他並不在意造成這陷坑的佛祖以及佛門。

  因為他叫陳某,天下陳,某人的某,是道門知守觀的觀主。

  觀主看著前方,片刻後,道:“今日的隆慶,確很出乎我的預料,而你們的選擇,亦很出乎我的預料。”

  說話得有對應目標,所以觀主這話並不是獨自的囈語。

  在他身前不遠處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者著紅袍,男者穿黑衣,他們同時望著觀主,那目光意味難明,至少讓觀主難明。

  值此伐唐之際,能讓觀主遠赴荒原,且讓觀主鄭重對待的也隻有身為天外之人的凱莎與薑明。

  看著菩提樹下的觀主,薑明微笑著道:“出乎意料卻仍在道理之中,看似出乎意料的選擇並不代表那不是正確合理的選擇,道有名,卻無名,道可道,非常道,不論如何出乎意料,它始終都在道之內。”

  觀主沒有馬上回答,他靜立在菩提樹下,蹙眉,深思。

  寒風卷過,青葉拂,在寂靜聲動之中,觀主驟然道:“眾生不是道,做不到一切皆應道,身心皆合道,他們不完美,有雜念,所以人需要修行,需要選擇,而每一次的選擇都應盡可能的契合道,否則便會出錯。”

  “錯誤的選擇,會產生歧路,會生出歧途,會產生眾多汙穢,以致人間生亂,這樣的人間…違天,背道,定不會永恒。”

  “永恒!”

  仔細體會這兩個字,感受到無盡渴望的凱莎說道:“為了永恒,所以有了道門舉世伐唐。”

  如果一切都將終結,那麽曾在時間裏存在的一切都將失去意義,自悟道起,每每想到此,觀主便會感到一種深深的絕望,所以他追求永恒,哪怕是沒有自己主觀意識的永恒,正所謂“知將永恒,必然欣慰。”

  是以,觀主盯著二人,十分認真的開口道:“有錯便須改,可有些錯誤已經根深蒂固,然道門秉承天意,要做的,便是助其糾正錯誤,以保人間永恒。”

  觀主求永恒,夫子求自由,求超脫,所以有了根本衝突,而對薑明這個界外人而言,亦有一定的衝突,因為他所修者為仙,仙者,便是絕對的自由逍遙,或者說永恒的自由,所以從這方麵上說,他很貪心,不過正因此,他選擇站在夫子一邊,可同時,也能理解觀主,也始終沒有選擇直接站在觀主對立麵。

  同樣的,凱莎也理解,甚至從某方麵來說,她和觀主亦很相像,觀主追求世界永恒,決然替天行道,凱莎追求正義,為貫徹正義,決然與整個宇宙為敵,以一人鎮壓不服,這是她的道。

  因此,道不同,雖不相為謀,但卻相惜。

  看著麵前的青衣觀主,凱莎收回了目光,沒有絲毫出手的跡象,亦沒有再言語,一旁的薑明則看了看天穹的高陽,然後回看觀主,轉口道:“今天是第八日,在此拖你七日,足以慰夫子。”

  雖早已猜到薑明凱莎二人的選擇,但觀主還是有些意外,他問道:“沒你們,如今的長安城攔不住我。”

  “道本無常,卻有常,本是天外客,何染此界塵,為這人間而戰的人已經夠多了。”

  看著樹下的觀主,薑明說:“何況縱無我們,你也攻不破那長安城。”

  觀主無言,站在菩提樹下保持著沉默,不知何時,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一道冬風拂過菩提葉,樹下便已不見觀主的身影,留下的,隻有樹下陷坑裏的那雙鞋印。

  走到樹下,抬頭看著這株菩提,凱莎驟道:“你若不去,長安城會死很多人,包括那個老頭。”

  “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能倒在守護大唐的路上,想必他會很樂意,很歡喜。”

  薑明抬手接住一片菩提葉,摩挲著葉紋,低語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是他的選擇,也是宿命,萬物有始終,而世間一切的死亡,都不過是久別重逢。”

  “我們…會在他鄉再見!”

  …………

  …………

  此時的長安城剛好入冬,草木不深,風雪已至。

  這是天啟十八年的第一場雪,初雪。

  漫天雪花飄落,把城中的街道與簷瓦覆蓋成白,放眼望去,好生潔淨,而風雪下的長安皇城,紅牆白雪,好不美麗。

  隻是這美麗下充斥著危機。

  在皇城禦書房外的廊道上,站著數人,其中大唐皇後夏天攙扶著臉色極為蒼白的唐皇李仲易,他已病入膏肓,可此時,他必須站在這裏。

  “父皇,有書院的眾位先生與顏瑟大師在,長安定然無憂,而一有戰果,漁兒定然第一時間告訴父皇。”李漁把目光從朱雀大街收回,側目看著滿目憂思的李仲易,打起精神道。

  “不,”李仲易看向遠處的朱雀天街,道:“此戰我大唐雖然必勝,但戰勝道門觀主這等事情,當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朕這一生已經錯了太多的風景,這等盛景,朕必須得親自看著。”

  聽到這話,李漁很是疑惑,她很清楚如今的情況,隻是越清楚,就越擔憂。

  就在這憂思間,南門城牆上的薄雪間,出現了一雙腳印。

  在紛紛揚揚的雪花裏,現出了一抹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