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南城薑府到東城春風亭，距離並不短，而當薑明撐著一把油紙傘，帶著凱莎穿過雨幕下的重重街巷，一步一步的來到朝府外的巷口時，戰鬥也已然開始。

  可薑明二人並沒有進去，他們隻是靜靜的站在巷口外，抬眉注視著前方，雖然巷口距離朝府還有十數丈的距離，但薑明仍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朝府內的戰況。

  相見不過數麵，交談不過數句，朝小樹就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了寧缺，這是種賭博，也是信任，而寧缺為了銀子，也為了這份莫名的信任，他信守承諾，即使麵對數倍的敵人，他也不曾退縮，也不曾讓除雨水之外的東西落到朝小樹的身上。

  對此，薑明下意識的輕聲說：“你覺得那二人的表現如何？”

  凱莎的雙眸凝視著十丈外的那青衫：“勇敢，無畏，心存正義，是個優秀的戰士。”

  “確實很好！”薑明微微點頭，朝小樹的表現與為人，讓薑明下意識的生出把其收入門下的想法，也因此，他微笑著說：“如此人物，如果犧牲，那未免太過可惜了！”

  凱莎微微一怔：“你想要出手？”

  “何須我出手，院落裏的那些人留不下他！”薑明笑著搖了搖頭，而後不急不慢的說：“書院要開山門招小師弟，而我青雲也該開山門招大師兄了！”

  “開山收徒？”凱莎轉過頭，帶著疑惑看向薑明：“你真的想好了？？”

  “是明珠終究會放光！”薑明對凱莎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性格也會決定命運，即然我們終究無法選擇平靜安逸，那倒不如主動一點，全力施為，好好的玩一把，反正世間這汪水已經渾濁不堪，不劇烈攪動一下，說不定這汪渾水哪一天就直接變成死水了！”

  薑明的言辭並沒有讓凱莎有所動容，她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隻是在這抹神色下，他張口說：“隻要你記住我們來此的初心，別一不小心玩過了，把自己搭進去就行了！”

  薑明微笑著應聲說：“那你放心，我一直是謀定而後動，既然我作了決定，下了決心，那就不是一時的頭腦發熱。”

  此時，雨水依舊在嘩啦啦的下著，地上的青石被擊打的啪啪作響，四濺的水珠漸漸彌漫起水霧，而朝府內的戰鬥已近尾聲，也正如薑明所說的那樣，那些人拿不下春風亭老朝。可就在這種情況下，位於薑明二人身前不遠處的馬車動了。

  確實是動了，雖然隻是其中的一輛，而不是另一輛，但也因為它的動靜，讓薑明結束了與凱莎的閑話。因為薑明與凱莎二人今夜趁著雨幕至此的目的，就要出現了，而在這之前，薑明看著身前的那輛馬車，突然笑著道：“車廂裏的那人是洞玄巔峰，你初入知命要不要拿其練練手？”

  “我若動手了，豈不是失去了來此的意義。”凱莎恬然的說：“何況，注定會勝，甚至是一邊倒的練手，又有何意義。”

  薑明頓時笑了笑，不過他知道，凱莎說的是事實。對於精神力的操控及運用，認知及開發，活了三萬年的凱莎不說是冠絕天下，最起碼除了極個別的一些人，沒人能夠比得上她，而處於知命境之下的層次，光論精神力程度，就比其差了十萬八千裏。

  是以，薑明默認了凱莎的話語，隻是說：“那人已經來了，或者說他的符早就布下了。”

  說著，薑明伸出手指向了那輛馬車的上空：“以你知命的境界，應該能夠感受到馬車上空與周圍街巷，甚至雨水的異常，那些冥冥之中的細微元氣波動。”

  “竟以街巷為基，挺大的一座陣！”凱莎的眼眸頓時一亮，下意識的讚歎道：“那個滿身油汙的老頭挺不簡單啊！”

  薑明點了點頭：“我說了，他是這天下最出色的神符師，那自然是不簡單的！”

  凱莎凝神盯著那些街巷：“這符道，也著實有趣啊！”

  透過凱莎的雙眸，薑明知道，凱莎來了興致，是以他輕聲笑著說：“善符者，必善書，你若想學，你得先精通書法才行。”

  “那看來，還挺麻煩啊！”被潑了涼水的凱莎再次問道：“就沒有別的法子？”

  “你若真的想學？”薑明看著漸漸從雨中走出的人影，輕聲說：“那就得去問問那個老頭了！”

  “他出手了！”凱莎緊盯著被突然間催動而顯現的這張大符，驚訝道：“看來，我之前還少說了一點，不僅以街巷，還有雨水！”

  頭一次見符道之威，還是如此的大符，不由得嘖嘖感歎的薑明下意識的說：“街巷為基，雨水為墨，好一個大符，好一個井字符啊！”

  這時，一道聲音穿過雨水，越過街巷，清晰的回蕩起來：“我花了半天時間畫這道符，你覺得怎麽樣？”

  而馬車車轅上的王景略慘然一笑，望著那瘦高道人正想說些什麽，可這時，又一道悠長且如同長劍破空一般的聲音響起：“顏瑟大師親手所繪的井字符自然是當世一絕。”

  語罷，薑明當即撐著油紙傘帶著凱莎抬步走向馬車。

  漫天雨珠擊打在傘麵，而後流淌而下，不斷的滴落在青石板上，薑明凱莎二人抬腳，落腳，輕踩在滿是水珠的青石板上，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

  從巷外到馬車，距離並不是太遠，可他們兩人卻走的很慢，如同散步的遊客那般慢悠悠的，二人一路前行，也一路無聲，伴隨的隻有雨打青石，與腳踩路麵積水的聲音。就這樣，在顏瑟與王景略同時禁聲中，他們停在了馬車身後一尺處，薑明看著眼前那滿身油汙的瘦高道人，輕聲道：“顏瑟大師這井字符果然不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