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卻是難以置信，她竟是會問出這種話來。

  忙兀自辯解道：“怎麽會，怎麽會呢？”

  然後將陸青婉一把摟在懷裏，手掌輕撫著她的脊背，安慰道：“怎麽會呢？你是娘親最喜歡的孩子，是娘親與你爹爹的第一個孩子。”

  陸青婉聽著李氏的喃喃細語，心上卻是有些熨帖，可一想到當初那個未能睜眼看一眼這世界，便已死去的孩子。

  心裏便覺得李氏這話說的是有一些諷刺了，便也憋不住話了，不管不顧的問了出來，道：“那，那個孩子他不也是你和爹爹的孩子嗎？”

  李氏見陸青婉仍是糾纏此事，便也不能再敷衍她，於是便溫聲訴說起來，道：“當年，那時我也是被逼無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青婉，你要知道，那時我懷你的時侯身上並未現出這病來。

  也不過是後來，是懷他時卻現出這病了，我害怕，是真的怕。

  我怕自己會死，也怕你們會無依無靠。

  本以為懷你的時候，沒有生著病，便想著能有幾年安生日子，可未想到懷他的時候生了病，那即便是生了他下來，他日後的子孫後代，也定然是會有這種病的呀。”

  陸青婉聽了她的辯解，卻是有幾分不解。

  看她這副模樣，是絕不肯認錯了，陸青婉是覺諷刺，便淡聲道：“那我可是女子，即便是那時未有什麽異常，來日也定會出事兒的。”

  李氏聽了卻是無奈地笑了笑，道：“既是女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天生的，未有選擇的餘地。

  可那時懷你的時候，我便盼望著你是個男孩子，那這樣便能讓你安度一生，可未想到你是個女子。

  懷你弟弟的時候，我也盼著是個男子。

  好在他是個男子，未想到我卻是顯現出病來了，那時我便想著，這便是我們一家子的命數了。”

  陸青娃有幾分不忿的，按李氏的話說來，還全然是為了大局？可那孩子可還會睜眼見過這世界呢。

  可如今李氏仍是一副傷感模樣，陸青婉也不好再戳她的心窩子，是想起來，要不了幾天她便是得陪著陸瑉回望洲書院讀書去了。

  便是想到明日李氏便將要離府去了，自己也不好在這臨別的時候，仍舊說些傷心的話，鬧得兩人都不愉快。

  如若是平白傷了母女情分，倒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如是想著，陸青婉便也將滿肚子的委屈忍了下去，不願意再與李氏爭論。

  次日，陸青婉是起了一個大早，卻未見著李氏在自己枕側。

  盯著帳頂，陸青婉的腦子是放空了一瞬，眼見著屋裏空蕩蕩的，陸青婉是有一些懵，好似昨夜與李氏說的話全然都是夢境一般。

  陸青婉是有些躺不住了，蹭的往起一坐。

  未想到人才剛起身，外頭伺候的丫鬟便已聽見了動靜，緊接著便進來了，還端著洗漱用的水，是預備著伺候陸青婉的。

  見著她這般，陸青婉心裏不禁來了氣，現下倒是如此用心了，昨夜究竟是做什麽去了，李氏竟是衝到自己屋裏來，也沒見丫鬟來攔著，可見是疏忽了。

  如是想著，對著那丫鬟便也沒了好氣，看她在那裏忙忙碌碌著，陸青婉便想著可得問個清楚了，便問道：“昨夜你去了什麽地方嗎？”

  那丫鬟是撲通往地上一跪，道：“昨夜奴婢什麽地方都沒去。”

  “那昨夜老夫人怎的來了我房裏？”陸青婉卻是不相信，如若是真如她所說那般，那李氏是怎麽來的呢？

  看著丫鬟在這裏平白說一些瞎話，陸青婉卻是不容許她如此，便想著得給他戳破。

  那丫鬟天見陸青婉如此神態，便知道是在責問自己了，明白昨夜之事確實是自己的過失，可她也是被逼無奈，隻得是一味的辯解道：“昨夜老夫人囑咐了莫要伸張，奴婢也不敢逆老夫人意。

  她是主子，我一個奴才怎敢忤逆，如若是夫人現在問罪，那也全然都是奴婢的罪過。但憑夫人責罰。”

  那丫鬟又往地上叩了好幾個頭，卻不敢抬頭來，隻低垂著腦袋，顫抖著身子在地上縮成一團，等待著陸青婉發落。

  陸青婉見丫鬟如此，心知她也是無奈罷了。

  既然如那丫鬟所說，自己也不好再一味的苛責，否則便如同自己是在苛待下人一般，她也確實是無奈之舉。

  便想起今日是還有事要忙的，今日陸瑉便須得去回望洲了。

  自己心裏更是不舍，這才呆了沒幾天呢，唯一的孩子又要去遠離了，雖是有老夫人在側陪伴著，可畢竟不是自己在身邊。

  即便是祖孫二人，哪比得上自己的親娘在身邊照看著來得踏實呢。

  如是想著便也不願再與這丫鬟爭論了，道：“那你先出去吧。”

  便就此放過了這丫鬟，不在追問了，那丫鬟是千恩萬謝，顛顛的出去了。

  李氏今日倒是起了一個大早，陸青婉出來時，她與陸瑉二人便已坐到了桌前，陸青婉看他祖孫二人坐在一起是融洽的模樣，即便是有些矛盾也不好在孩子麵前表現出來，隻得是硬擠出一張笑臉來，向李氏問好道：“娘親昨夜可睡得好了，怎麽起這麽早？”

  李氏見陸青婉今日是如此和顏悅色，便有些不敢相信，可想起陸瑉便在自己身邊，便也明白了她為何如此。

  雖是有些失落，卻仍是顧忌著大局，便也笑著道：“昨夜睡得還不錯，我如今年紀大了倒也是睡不著太久的，早晨便起來的早些了。”

  兩人是麵上保持的再好不過，陸瑉是瞧不出絲毫端倪來。

  陸青婉待著這個孩子是全然掏心掏肺，是隻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他，自然也不會讓他發覺著家中有任何不睦。

  未多會兒，便已用罷了飯，陸青婉估摸著這時辰真差不多了，便張羅著讓下人將行囊送上了馬車。

  先將東西搬了過去，事前那些行李已然是背好了的，不可能臨到頭來再臨時準備，陸青婉是舍不得陸瑉。

  可就是沒有辦法，是為著孩子好，隻得是將人送去。

  好在有李氏在身邊，雖然李氏與陸青婉是有些不睦，但對於李氏與陸瑉一道兒，陸青婉還是極其放心的。

  畢竟是她自小帶大的孩子，又是他的親外孫，怎可能會虧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