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婉是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留人呢，尋了頭暈的理由，是連送人出去都不願意，忙安排了下人送他倆出府去，才覺得這空氣自在了不少。

  數著日子過，好不容易熬到了小年了。

  可書院課業繁重，竟是到了小年當天才肯放人，不過能見到自己孩子，陸青婉還是高興得緊，也不願去與書院計較這些了。

  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好在是有喜鵲縫製的那雙護膝，否則可不得凍傷了。

  陸青婉是早早的便侯在門口，等著陸瑉坐的馬車來。

  陸瑉剛一下馬車，入目的便是陸青婉這副消瘦的模樣，也禁不住紅了眼眶，本以為他年紀小小不懂事，未想到也會為娘親感到傷感，喜鵲看了是欣慰得很。

  陸青婉見他神色哀戚，心知是為了自己，覺得心頭一暖，見著人忙迎了進來，噓寒問暖是沒有個歇夥的時候，直到要用早膳了，這才稍稍少了幾句話。

  陸瑉久未歸家，陸青婉這個做娘親的，是恨不得所有好東西都往他那兒送。

  可未想到陸瑉離了父母身邊，倒是變化不少。連喜鵲都說，瑉兒如今同往日裏不一樣了，愈發像個小大人，就是說起話來嘴毒。

  陸青婉卻是更心疼他了，一個人在那遠處，可不得像個小大人似的才能護住自己麽，總不能叫別人欺負了去。

  喜鵲這話說的委婉，陸青婉理解的也淺顯，或許是壓根不願意往深了想，更是不相信一個孩子說話是能難聽到什麽地方去，自然是忽略了她那後半句話。

  陸青婉心疼兒子，想著年關將近，得給孩子做兩身衣裳，便邀了自家繡坊的人來家裏，給陸瑉量尺寸裁衣裳。

  其實直接去鋪子是更方便些的，可陸青婉如今的身體，實在是不適宜在外頭奔波，更是不願意舍了孩子讓他自己去，隻得是將人給請進家裏來了。

  年關將近，繡坊裏頭生意也繁忙，人人都忙碌得很。

  此次竟是派蕙娘過來了，陸青婉見了她自是親近得很，蕙娘知道繡坊忙碌，是不打算與她多話，隻說是先把正事兒給辦了，再說話也不遲。

  陸青婉怎會有什麽不同意的呢，安排下人帶路，將人帶了過去，自己在偏廳裏頭等著，可等了許久，都未見到蕙娘回來，不禁心下疑惑，兀自便往陸瑉房裏去。

  人尚未進去，遠遠的便能聽見大呼小叫的聲音，陸青婉止住了腳步，屏息靜聽，隱隱約約是能聽見些內容的。

  可也隻聽見了一句：“輪得到你說三道四，碎嘴子。”

  這聲音像是陸瑉的，語氣不善，也不知是在與誰說話，“碎嘴子”這種話，自己可從未在孩子麵前說過，生怕帶壞了他，也不曉得他是在哪裏學到了，竟是還敢說。

  越想越生氣，陸青婉也忍不住了，推開門便往裏頭去。

  蕙娘見門開了是臉色煞白，待看清了來人竟是陸青婉，神色更是尷尬，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陸青婉方才便在屋外，想到先前喜鵲是曾說過，陸瑉說話忒毒了些，可自己隻當不是什麽大事，未想到，竟會到了這種地步。

  現下見了蕙娘，心裏頭是想著，方才陸瑉莫不是在對她說話吧，這可真是在她麵前丟了大人了，也是覺得沒臉麵。

  心裏頭更是後悔，早知便不該將陸瑉送去什麽望洲書院，離自己遠遠的，現下他竟是成了這副模樣，可是要把自己給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蕙娘難得來府上一趟，自己是將她作半個師傅對待的，實未想到，竟是讓她碰見這樣的事兒，更是內疚得很。

  送陸瑉出去本是想著讓他學詩書，未想到竟是還學會說些醃臢話了，情緒翻湧，現下是又羞又怒。

  蕙娘見她不說話，隻陰沉著一張臉，也好似是察覺出了氣氛不對勁兒，也未提陪陸青婉說話的事兒，量好了尺寸便匆匆告辭，不願意多留。

  陸青婉也不留她，今兒撞見了這事兒，也不想讓她看了笑話，此刻是巴不得她快些走。

  陸瑉還是心大得很，他是未想到自己是觸了陸青婉的逆鱗，此時更是如往日一般與她相處，不想陸青婉是沒個笑臉對他，趕出去了屋裏所有的下人，隻留他倆在內。

  此時陸瑉方才覺出不對勁兒來，卻是不知道問題在何處。

  陸青婉陰沉著一張臉，冷聲問道：“你錯在什麽地方了？”

  這陸瑉又怎會知曉，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縱是會說些醃臢話，那也是與別人學的，更是不知道那是不應該的。

  見他仍是一副不知所雲的模樣，陸青婉輕歎一口氣，道：“方才你說的那些醃臢話，都是從哪裏學來的？”

  陸瑉是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家娘親，問道：“什麽是醃臢話？”

  陸青婉一聽這話，便知他是無心之過了，卻是不打算輕饒他，道：“你與蕙娘說的話，我是全都聽見了，你倒是說說，為何要如此？”

  “量尺寸的時候勒得緊了些，不舒服。”陸瑉尚還不知道她的用意，自是陸青婉問什麽，他便答什麽。

  陸青婉更是不理解，忙又問道：“不舒服你便說那些話？”

  “我是看那伺候的丫鬟也是這般的，她說是不高興便罵出來，這樣便舒坦了。”

  這下陸青婉才明白過來，竟是身邊的人出了問題，道：“以後不可再如此了，如若是還有下次，被我逮住可得打斷你的一條腿不可。”

  陸瑉雖是不知緣由，仍是應了下來，見陸青婉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心裏暗道是日後再也不敢如此了。

  陸青婉如今知道了是身邊的丫鬟作祟，自是不敢再留那樣的人才，喚了喜鵲來說明了原委，讓其去將人清理幹淨。

  如此安排，陸青婉才放心了下來，又讓她選了幾個得力穩重的放陸瑉身邊伺候著，兀自去陪孩子了。

  有孩子在身邊，陸青婉是晚膳都多用了兩口，整日裏臉上都掛著笑臉，氣色都好了不少。

  又是年關將近的，陸鈺久未送消息回來，陸青婉自是明白他今年不會回家來過年了，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自己是明白的，如若是陸瑉一直在宮裏當差，那這種日子便是不會少。

  雖然有夫婿，自己亦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子卻是過得如同別人外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