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青婉好像睡著了，陸鈺放下了手裏的書，熄了燈，上床睡覺了。

  一夜無事。

  次日，陸青婉倒是起的比平日裏還要早上一些，隻不過一起來便沒見陸鈺，尋了管家來問，才知道陸鈺一早便又出了門，去郊外莊子收租了。

  說起來陸青婉也並非不通農事，這收租大都也都是秋收之後，如今這時節，莊稼還未長成，挑這時候收租，確實想不明白。

  如是想著也如是問了，管家隻道：老爺行事自有章法，未敢多問。

  陸青婉本以為得要個一兩天才能回來吧，哪知道陸鈺天黑之前便回來了。

  趁著夜色看不太真切，直到進屋之後，借著屋內的燈火通明，倒是看見那眼底有散不去的青黑。陸青婉不禁有些，這陸鈺不會是出去吃了虧吧……想到晚上的時候兩個人還是要睡一張床，陸青婉便想著得好好問問是怎麽回事，現下便張羅起晚飯來。

  陸青婉看著於榻上看書的陸鈺，欲言又止。

  見陸青婉反反複複在屋裏踱來踱去，陸鈺實在是受不了：“你不睡嗎？“

  “睡啊，“陸青婉遲疑了，卻還是硬著頭皮問到：“你今天怎麽看起來有些憔悴？“

  “怎麽，你關心我？“

  “你我是夫妻，我關心你，不是應該的嘛。”

  聞言，陸鈺不由得心神一柔，說話間，眉梢眼角都沾染上一些笑意：“我這肩有些酸疼，來給我按按。”

  陸青婉手上在按揉著肩膀，心下卻在盤算著如何把話問出口，思索了半天，還未開口，陸鈺便先發話：“夜深了，早些就寢吧。“話音剛落便往床榻走去。

  陸青婉見陸鈺有了睡意，一時情急：“你今日是不是去外麵沾花惹草了。“此言一出倒是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了。

  陸鈺抬頭一臉錯愕：“你在說什麽？“

  “阿鈺，你我青梅竹馬，又是少年夫妻，有何事值得你瞞著我。“說完還歎了口氣，一副無限惆悵的模樣。

  “青婉，你在說什麽啊，“好一會又想到了什麽，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樣：“我這般憔悴，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我？什麽意思？“

  “青婉，我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的睡相還是差的不像話。“

  此言在理無從辯駁，陸青婉默了一默，不過陸鈺卻似沒看見一般，“其實你的睡相一直都，都算不上好。“陸鈺兀自說著：“沒想到這幾年過去，你倒是一點沒長進。“說完嘴角弧度不經意上揚。

  本來額頭上的青腫尚未消除，又是一副憔悴的神情，其實這一笑倒是顯得有些瘮人。

  但陸青婉卻好似沒看見這瘮人一幕，聞言竟麵帶羞怯垂眸低下頭去了。

  畢竟兩人自成親以來，一直都算不上親昵，這種熟稔又令人懷念的語氣，兩人好像又回到了成親之前，那般親近，宛若手足。

  ……

  這一夜陸青婉的夢很亂，有兒時的自己，有婆母公爹，也有陸鈺。

  陸青婉是陸家買來的。

  陸家夫婦仁厚，又是除陸鈺之外多年無所出，教青婉姓陸，本是當做家中小女兒教養。卻不知為何，在議親的年紀，卻許給陸鈺，兩人本是兄妹相稱，如今卻成了夫婦，不免有些隔閡，好在是青梅竹馬多年，倒也不怕被薄待了。

  不過改姓之前，曾經姓過什麽，現在倒也是記不大清楚了，許是不願想起吧。

  現下想起小時候，不用上學的孩童頑皮，有的是時間打鬧嬉戲，黃昏陸鈺從書塾回來，路過村頭時，總能碰見正在興頭的陸青婉。

  一身的塵土，偶有樹枝枯叉粘在身上，不忍直視。那時候年歲也不大，西疆民風開放，又是孩童，男女混作一處玩耍也是常事。

  此時的陸鈺總是嫌棄無比，卻又管束著她，不許她繼續玩鬧，非要拉著她回家梳洗幹淨不可。

  雖然兩人差不多年歲，到底是日日在書塾進學，讀過詩書的人更顯穩重，總是一副老學究的模樣絮絮叨叨，陸青婉那時總想著得他肯定比書塾裏的夫子還像夫子。

  待陸青婉和陸鈺回到家中，婆母已然做好一桌飯菜。看見陸青婉一身狼狽，總會溫柔地催促著先去梳洗幹淨，梳洗完畢又是幹淨乖巧的小女娃。

  三人等著公爹從鋪子裏回來，一道吃上晚飯。

  夜幕降臨，小時候的陸鈺和陸青婉是睡在一處的，那時家裏條件也並不寬裕，自公爹生意有了起色，家中開支逐漸寬裕，才由婆母做主，兩人分開睡。

  直到兩人成婚才又同睡一張床，其間也不過幾載而已。不過既已成夫婦，不同於之前兩小無猜，自然是不複年少時的心境了。

  迷迷糊糊地醒來，天還是蒙蒙的，陸鈺也還躺在身側安睡，陸青婉側過身來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睡顏。

  從耳鬢到額角，再到鼻峰，到下顎，眼神來回逡巡，鼻梁高挺，麵部線條明朗，下顎線優越，側臉輪廓明明生得骨骼感十足，棱角分明。

  偏生的一雙眼，秋水盈盈，視人時眼眶裏仿佛蘊著一汪清泉，全然一副溫和有禮，謙謙君子的模樣。

  看著光潔白皙的臉頰，陸青婉不禁想到，除了身量有所見長，陸鈺這張臉倒是沒怎麽變化。可真是老天眷顧，皮膚如此光滑白皙，這臉上連胡渣都未找到，若不是脖頸上有喉結凸出，陸青婉都有一種枕邊人是否是女子的錯覺了。

  陸鈺一連呆上了近十天，往日裏陸鈺總是忙的不見人影，如今倒也是第一次閑了下來。

  這些天裏那宋至皎倒是來的頻繁，時常來拜訪陸鈺，一來兩人就埋頭進書房，不知在做些什麽。

  陸青婉除了看顧陸瑉，一有空就在趕製著衣衫。

  偶爾去那兩間鋪子看看賬本向掌櫃問詢經營之類的。

  去多的了，自然又是也會遇見一些常來的客人，有時遇見相契的，一來二去便也熟識了。

  之前那位宋家庶女宋汐，兩人便是相談甚歡。

  一次陸青婉去繡坊中請教繡娘針法，將將討論完，便聽見掌櫃說宋夫人的成衣今天該送過去了，一想到之前宋汐曾邀請拜訪，陸青婉便覺著此次正好可以前去拜訪。

  陸青婉看著手裏端著成衣的年輕繡娘，轉頭看向掌櫃：“掌櫃，我和這位繡娘一道去。“

  去時還特意讓車夫繞路去了糕點鋪子，又拿上兩提糕點，才算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