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木直樹
作者:就是摸摸醬      更新:2020-05-18 05:13      字數:2354
  而後林心找了一間比較小,但是地處人來人往的廚城門附近的旅舍開始尋親。

  她沒有頭緒,隻能找周圍店家打聽是否認識濮陽來的做官之人。

  沒兩日,林心尋到一家供應餐點的地方——木記餐肆。

  她緩步入內,環顧了這間不大的店肆,內裏幹淨整潔,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食物香氣。

  木記。

  林心曾經一直想要擺脫開自己的名字,她默認自己姓木,她以為隻要逃開她的名字,就可以重生。

  誰知道一切重來,她還是回到林心的身份。

  木記的東家是一位年輕男子,他看起來略微靦腆,雖然是做餐食的店肆,但是他渾身的衣物都打理得很幹淨。

  男子對林心輕輕鞠躬,拱了拱手,並沒有介紹自己的店肆,隻是任由林心四處張望。

  “東家。”林心盡量討好地對他輕喚一聲。

  男子霎時愣住,他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稍有害羞可聲音卻不大不小正好讓人聽見,說:“在下姓木,姑娘叫我小木便可。”

  小木。

  曾經他們都是這樣喚自己的,現在她也要這樣叫別人,她叫不出口。

  “東家若是不介意,可否告知表字。”

  男子低頭沉吟片刻,繼續用剛好合適聽見的聲音道:“直樹。”

  木直樹。

  林心上下打量了一番,對他微微一笑。

  她心想:“‘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

  嘴上如何能說不重要,有些人的熱情來得突然,話語太過好聽,卻不一定能真正堅持到最後。

  反而是像直樹一樣,是乃‘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雖然隻是初見,但林心對他多了一分信任,她認真訴說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希望在這諾大的長安城裏做營生的木直樹,若是能得機會替她多詢問一番。

  木直樹聽了林心的事,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但他卻牢牢記在了心裏。

  第二日木直樹便尋到林心的旅舍,他說:“我不認識做官的,但我昨日想起一人,他定然是認識的,此人明日要來看貨,你一早來等他吧。”

  就這樣,林心認識了來看貨的魚翁叔。

  魚翁叔是長安城的商人,原是張湯為小吏時的好友,但是已經不與張湯來往,他邀請林心住在自己的酒肆。

  他的酒肆很大,來往的人很多,每日午間還有相和歌表演,林心午間就與魚翁叔的女兒一起坐在廳中聽歌發呆。

  魚翁叔還替她找到一個人,商人田甲。

  田甲是張湯現在的門客,也是長安著名商人,田甲人很熱情,但是他很忙,隻派人來告知說會放在心上,便再也沒有露麵。

  林心請魚翁叔在黑市將金丸典當,她怕這麽顯眼的東西會被人盯上。

  田甲雖然很忙,但是他竟然絲毫沒有敷衍林心,沒幾日便來了一個人,呂步舒。

  呂步舒三十多歲的年紀,整日在房中學習,不用風吹日曬,比其他人顯得年輕些。

  呂步舒說主爵都尉汲黯是濮陽人,在濮陽老鄉中人氣很高,到時候拖他尋找,會比較快,隻是汲黯還要等些日子才能抵達長安,自己開有講堂,讓林心沒事也去坐坐。

  汲黯此人公正廉明,而且有任何話都是直言不諱,呂步舒很佩服他,所以聽聞有汲黯的濮陽老鄉尋求幫助,便主動來見林心。

  林心之前說過呂步舒的壞話,一時間羞愧難當,隻知道點頭。

  她很快便真的去了呂步舒的講堂,因為她有很多想知道的東西,等呂步舒上完課,林心才坐下來與他閑聊。

  她才知道,梁舒聞自去歲馬邑之謀後,已被免侯,無人知具體原因。而梁舒聞現在在學家中也算小有名氣,皇上安排他在少府任職,少府是替皇上打理內務的部門,也算親近皇上的地方。

  林心還有一件非常關心的事情,她問道:“去歲馬邑圍謀最後為何沒有發兵?”

  呂步舒冷笑著道:“當時偽裝太過,單於一路搶劫到馬邑一百裏外,看見牛羊遍地,卻不見一人,就起了疑心。

  於是單於攻打邊郡衛所,捉到武州尉史,問出了伏兵實情,單於便引兵北還了。自那之後,匈奴四處出兵騷擾我邊郡。”

  林心也冷笑笑,竟然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失敗了。

  汲黯回到長安便聽聞了林心從濮陽前來尋親之事,他這裏還有許多公務處理,自然無法見她。

  呂步舒見林心一人帶著一個不說話的阿蠻,著實可憐,便安排林心親自到主爵都尉府,先見見汲黯。

  林心一到主爵都尉府,汲黯便認出了她,問:“你可是在城北的林姑娘?”

  林心點點頭,道:“我阿兄當兵去了,留下我與小弟,所以想來長安投靠姨母。”

  汲黯看著林心,說:“我近日還很忙,先派人在長安的老鄉處打聽一下,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汲黯揮了揮手,林心便離開了,這汲黯還是瘦瘦的一副暴躁老頭的樣子,林心害怕惹他不快。

  林心回到酒肆,正當中午,大廳中和歌聲聲,林心心裏卻覺得空落落的。

  找到姨母又如何,無非也是給自己找個人家嫁了,她才不要這樣,可是換來的錢不夠兩人做別的事,她的身份是良家子,連在大堂中唱歌掙錢都不行。

  阿蠻坐在琴師背後,看得非常專注,他就喜歡看琴師彈琴,林心也好想像他一樣,對別的事情一概不在乎。

  林心下午無事,把長安的幾個郵驛都去了一遍,沒有她的信,她想,或許是趙阿兄還沒有到地方,來不及寫信。

  之前的這段時間林心一直很忙碌,來不及細想任何事情,現在一空閑下來,她夜裏就如同掉入冰窖之中,所有回憶,好的壞的通通朝她而來。

  林心開始害怕長安,她想回濮陽去,就算是大水,她也願意在那裏做點自己能做的事情。

  可是沒幾日,汲黯派人來要了林心的一些資料。

  已經快到九月中旬了,天氣漸漸轉涼,林心這日帶阿蠻一起去買了兩身厚一些的衣物。

  剛一回來便聽說剛才有人來送了名刺,明日就來見林心。

  但是名刺上隻寫了見麵時間,沒有寫這人是誰,林心隱隱有些不安。

  翌日一早,有人來接林心,這主人架子還挺大,不願意在魚翁叔的酒肆見麵。

  林心帶著阿蠻跟著侍者一同前去,這裏也是一間酒肆,但是是不對外開放的,林心感覺到這人要不就是來頭很大,要不就是不想讓自己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