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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藍心情很沉重。

  他講完之後，腦海中依舊浮現出清雅當時瑟瑟發抖的畫麵，如此清晰。

  望著秦懷虎，傾藍認真地道：“父皇，我不想騙您，我放不下她！

  我是很想待在那裏陪著她的，但是我不得不回來跟父皇有個交待。

  不管過去都經曆了什麽，我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父皇跟母後如何才能接受清雅，是我現在首要麵臨的問題。

  我希望不管多難，都能夠努力客服，努力做到！

  我也相信那麽優秀的清雅，父皇跟母後一定會重新認識她、喜歡她！”

  秦懷虎的眸子深不可測，麵頰如玉，唇色如虹。

  他朝著臥房的方向看了眼。

  趙知靜嗜睡，還沒起，他笑問：“小乖，聽見了沒？你兒子想談戀愛，回來問她媽咪了！”

  昨夜直播動靜那麽大，趙知靜自然是知道的。

  她人影沒見著，隻是懶懶地飄出聲音來，道：“情歌都唱了，鐲子都送了，兒大不由娘了，自己看著辦吧！”

  秦懷虎傾城的側顏展開一抹瑰麗的笑容，臉頰上自然流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

  他回頭望著傾藍，道：“你想跟她在一起，不是不可以。

  但是，傾藍，兩件事我必須提醒你：1，她跟雲澹兮的婚事，你必須想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說服大眾！

  2，她並不是那個可以陪著你一生一世的人！

  她在磕昌盛頭的時候，就拿自己的命換給了你，她自己，如今隻剩下九個月的生命了！

  至於她水晶球裏以連心之血哺育的種子，如果我沒猜錯，那是嘟嘟！

  是你們上次談戀愛的時候，她不小心流產流掉的孩子！”

  傾藍一臉震驚地望著秦懷虎！

  他跟清雅，過去有過孩子？

  那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他怎麽可能答應分手？

  如果不知道，她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不小心流掉了孩子？

  濃烈的疼惜撞擊著傾藍的靈魂！

  而秦懷虎並未提及清雅過去做的一些混賬事，那些氣的他跟小乖徹夜徹夜失眠、恨得咬牙切齒的混賬事！

  想當初兩次世界大戰，那樣的深仇大恨，還有美國打伊拉克，那樣的深仇大恨，如今不也是過去了？

  他秦懷虎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有那麽大仇嗎？

  沒有吧？

  既然傾藍擺出一副願意承擔、努力承擔的樣子，那麽他就把事情攤開來隻挑重點講給將給孩子聽！

  “這兩件事情，你要想好，要接受，要解決！

  如果你要在她離世之前，讓她以康賢王妃的名義嫁給你、將嘟嘟留給你。

  那麽，不管你在她死後會不會再婚，嘟嘟都是你康賢王府的嫡長子，是世子！

  嘟嘟至少在身份上不會受委屈！

  將來不會成為莫名其妙的私生子！

  也不用頂著後媽的名義叫清雅之外的女人做媽媽！

  但是！

  如果你要完成娶她的這個目標，就要解決我剛剛說的第一個條件：向全世界的人解釋清雅跟雲澹兮婚禮是怎麽一回事！

  程氏皇朝的臉，丟不得！

  你要是能解釋，我們疼你，可以接納一切！

  你要是不能解釋，那麽，皇室玉諜上，將不會存在你程傾藍的名字！”

  秦懷虎說著，抬手在他肩頭拍了拍，鄭重道：“孩子，欲戴其冠必受其重，你是親王，不是普通老百姓！

  就是父皇想要任性，也不是不可以，隻要父皇卸去了皇位，想怎麽任性都可以！

  但是，隻要在位一天，就要對得起祖宗的期盼與寄托！

  這個，是底線！”

  p;?傾藍從房間離開，發現傾趙已經衝過澡，換了一身衣服站在他的套房門口等他了。

  就是傾容夫婦、傾羽、雪豪也在那邊等著他。

  秦懷虎跟著從後麵出來，展顏一笑：“下去吃早餐！”

  孩子們紛紛點頭，然後笑嗬嗬地跟著下去了。

  早餐很是豐盛，秦懷虎用完之後直接去上班，他剛剛晨跑的時候，趙知靜已經喝了燕窩了，她還要睡。

  程運順夫婦抱著一一，笑道：“我們去唐家串門子，反正貝拉也要看書，你們姊妹聊吧，我們把一一帶過去了！”

  傾趙有些不舍地望著女兒：“一一，再見！”

  一一理也不理他，開心地伸出肥肥的小手往門口的方向指著：“狗！狗狗！”

  一一喜歡去唐家，她還記得上次去的時候，爺爺奶奶沒跟涼夜王妃約好，結果唐安顯夫婦沒一個在的，他們就在唐家的大湖上帶著一一劃船，喂魚，一一可喜歡坐船了，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她一聽爺爺奶奶要帶自己去唐家，興奮的不得了！

  傾趙無奈的歎息：“我可能養了個假女兒！”

  他跟貝拉鬧矛盾，一一幫著貝拉；這會兒要出門，一一也顧著玩不理他！

  而傾羽看著程運順他們離開之後，才擔憂地望著傾藍：“二皇兄，你還好嗎？”

  怎麽覺得傾藍好像要哭了？

  那種陰鬱籠罩著他，讓那個憂鬱的皇子又回來了？

  傾藍閉了閉眼，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而後深呼吸道：“我回房間收拾行李！”

  他起身，不再多做解釋，大步離去！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都在那裏！

  他的命是她給的，他孩子的命也是她給的，他要如何冷眼旁觀地放她一個人自生自滅？

  更何況，她已然時日無多了！

  傾羽他們全都跟上了。

  傾藍在房間裏一邊收拾衣服，一邊講著秦懷虎在書房裏對他講的話！

  他還將自己在北月的見聞說了。

  傾羽聽得淚珠兒直流，道：“你等著，我那裏還有四瓶露珠，我都給你拿來！”

  她轉身就跑了！

  想想看著自己的十根手指，幻想著銀針日日刺入取血的畫麵，她後背發涼又迅速放下了雙手：“太慘了！”

  “咳咳。”傾容抬手搭在想想肩上，示意她不要說雪上加霜的話了！

  傾趙道：“你先過去，至於理由，我們大家幫你一起想！”

  “不用！”傾藍手上熟練地繞著各種充電器的線。

  聽見傾趙的這句話，他停下動作，抬頭望著他：“我可以自己想！我覺得，從北月的皇室宗教或者民俗特色上下手，找個解釋會更容易讓大家接受。”

  他將東西往包裏一塞！

  他忽而衝到了窗口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背對著所有人擦去了眼淚！

  再轉身，他微紅著眼眶望著眾人：“我，從未想到我跟雅雅會有孩子！

  她以前肯定做錯過什麽，她上次抱著我不停哭，不停說她欠我一句對不起，還欠了很久！

  我原本是想要牽著她的手，一起正常地製造出嘟嘟，一起朝著白首偕老而去！

  但是現在看來，白頭不大可能了！”

  想想撲在傾容懷中，淚流不止。

  傾藍自己又側過臉，擦擦淚，喘了口氣：“我不能哭，你們不要當著我的麵哭，也不要說一些悲天憫人的話！

  她隻剩下九個月，我要笑，我要讓她每一天都笑嘻嘻地過下去！

  我說過我會娶她，我不會讓嘟嘟成為一個無名無分的孩子！

  謝謝你們過去對我的幫助，現在，我要爭分奪秒、要多為了她而努力做些什麽，我承受不來她走之後我再回想心中還會存留遺憾！

  所以，你們不要再幫我！”

  傾藍的行李隻準備了一個，

  餘下的，去了北月可以再添置。

  傾藍的書桌裏有一個小匣子，上麵上了鎖，裏麵不知道鎖了什麽東西。

  又或者他過去是知道的，但是現在遺忘了。

  就連鑰匙都不記得遺落在哪裏了。

  過去的時間裏，他幾次試著搖晃那隻盒子，裏麵似乎有一隻很小巧的金屬物件，盒子很輕，還有沒有別的，就不知道了。

  他很擔心是跟清雅有關的，於是連著那個小盒子一並帶上了。

  傾容對他許諾道：“你的藥都帶上，先吃著，等製好了就給你寄過去。

  我會拜托功德王經常過去為你針灸，你雖然要照顧清雅，卻也要記得你自己還是個病人，需要保持充足的休息！

  傾趙也道：“至於露珠，你不要擔心，我每天托人給你送！”

  傾藍點了個頭：“好！”

  門口，傳來了張風勇的聲音：“殿下們！”

  眾人抬眼望過去，就看著張風勇微笑著走進來，他的步履內斂而沉穩。

  來到大家麵前之後遞上了幾樣東西：傾藍跟掠影的護照、簽證，以及國際運營線的火車票！

  大家微微訝異，又聽張風勇緩聲解釋道：“陛下說了，不好再勞師動眾用他的私人座駕了。

  坐飛機的話，過安檢的時候也會引起轟動的。

  還是坐火車比較好。

  陛下已經讓唐家聯係了納蘭大人，二殿下的這趟車是下午四點半抵達北月首都站，納蘭大人說，他會親自過去接的，讓二殿下不要擔心。

  二殿下所在的車廂隻有二殿下跟掠影兩個人。

  前麵一節車廂裏全是二殿下自己的暗衛，也是掠影的手下。

  後麵一節車廂裏全是陛下親兵中挑選出來的精銳。

  他們一路都會負責二殿下的安全！”

  傾藍接過這些東西，聲色沙啞道：“謝謝！”

  他心裏也在擔心，害怕此行去了，會吃閉門羹，怕清雅會不肯見他、不肯讓他進宮。

  卻不想，秦懷虎居然讓納蘭庭過來接他，這樣的話，他就可以跟著納蘭庭名正言順的進宮了。

  他深呼吸，明白秦懷虎現在人在禦書房，他想跟父親道個別。

  他尤其感謝父親的周全與細致。

  又聽張風勇道：“陛下說，準備好就可以出發了，不用跟他說什麽，隻要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

  傾藍又想著母親還有幾個月也要生產了，又對著傾趙他們道：“我會抽時間回來，如果母後要生產，一定告訴我，我無論如何都會回來！”

  姊妹們一一與傾藍擁抱，然後全都上車，送他去火車站。

  北月。

  清雅任性的在房間裏睡了一上午。

  中午出來吃了午餐，就匆匆忙忙去工作了。

  納蘭庭則是笑嗬嗬的，還在客廳裏唱著小曲，吩咐雲青兮給他派一支忠心的紅帽兵護衛隊。

  雲青兮望著他笑道：“爸爸，怎麽了嗎？”

  納蘭庭道：“陛下（他隻對秦懷虎這麽喊，對清雅隻叫雅雅）委托唐家給我打招呼，說傾藍那孩子下午四點半抵達首都站！

  是坐火車來的，比較低調，所以你派一支兵給我，全都便裝，跟我去火車站親自接人！”

  雲青兮一聽，心中大喜：“好！”

  司南也是高興地不得了，拿出電話就道：“我這就告訴雅雅，省的她魂不守舍的！

  昨晚康賢王離開之後，她整個人都變得死氣沉沉的！”

  聞言，雲青兮跟納蘭庭同時朝著司南的方向伸出手去，搶他的手機！

  他嚇得趕緊停下：“怎麽了？”

  雲青兮皺著小臉：“你笨啊，等把人悄悄接進寢宮再說！”

  納蘭庭也道：“為什麽不走航運？為什麽沒有國賓的歡迎禮？

  因為他們怕雅雅不讓傾藍

  過來啊！

  你傻不傻啊，居然還給雅雅通風報信！”

  司南恍然大悟，一拍額頭，苦笑道：“我太高興了，嗬嗬！我下午，跟著爸爸一起去接人！”

  納蘭庭點頭：“好！”

  夜康天亮的時候，跟著紅麒回了唐家。

  紅旗直接進了夏閣。

  夜康直接進了春閣。

  本該是一家團聚的溫情畫麵，卻不想，夜康走在二樓廊上的時候，卻看見，外公的房間門把手上，係了一根黑色的繩子。

  在l國，在涼沛的老家，有一種風俗：人死後，辦過靈堂的門上要栓一根黑色的繩子，栓滿七天，表示哀悼。

  夜康一下子就傻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那根黑色的繩子，好半天挪不動步子！

  當他緩了緩心神，決定上前一探究竟的時候，繩子輕輕動了一下，門從裏麵被打開！

  涼夜穿著一襲黑色的大衣，站在門口，麵色蒼白卻對他溫婉地笑著：“康康回來啦？快過來，給外公上柱香！”

  他們從北月起飛的時候，就給過家裏消息了。

  所以算著時間，夜康差不多這時候該進門了。

  走的時候，沒能盡的孝道，這會兒回來了，也該盡盡了。

  夜康的唇顫抖起來，眼淚尚未落下，麵部的肌肉都跟著僵硬著，好像不由自主地開始抖動了。

  他忽而大步朝著那個方向衝過去！

  往裏頭一瞧，夜安夜威都在，都在老爺子的遺像前跪坐著，燒著紙錢。

  他們也是知道大哥要回來，直發過來的。

  夜康瞧著原本老爺子的大床不見了，空了，遺像前麵還擺了個骨灰盒子，明顯是已經火化了！

  他、、

  竟然沒有來得及見到外公的最後一麵嗎？

  “啊！”

  夜康終於捏緊了雙拳喊出聲來，不是那種犀利的，而是沉重、有鈍感的，悶悶的，卻很有力量的。

  他撲上靈堂，跪在照片前麵，一把將骨灰盒奪下來抱在懷中！

  他哽咽不止，他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緊緊抱著盒子，想著外公對自己的疼愛，他的額頭抵著地麵，有些撐不住！

  就這樣悶悶地痛哭了好一會兒，他才問出聲來：“為什麽不等我回來再火化？為什麽不等？嗚嗚為什麽不讓我見見最後一麵，嗚嗚”

  涼夜已經非常悲痛了。

  她伏在唐安顯肩頭哭著。

  夜安夜威上前拉住夜康，勸著他、安撫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夜康自己從地板上爬起來，將骨灰盒規規矩矩地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他跑回房間取了自己所有的軍功章過來，打開骨灰盒上麵的一個小抽屜，那是給親屬放一些陪葬品的。

  他將軍功章一個個丟進去：“外公，康康以後會立更多的功，將更多的勳章拿來給外公看！

  康康一定不讓外公擔心，康康會照顧媽媽，照顧弟弟們！”

  夜康將涼沛的骨灰盒擦得幹幹淨淨的，放回原處。

  涼夜啞聲道：“等著你跟今夕的孩子們出生了，我們過來燒點紙錢，支會你外公一聲，告訴他，我們家裏又添人了。

  等著孩子們滿月之後，將你外公的骨灰帶回去，一並葬在你太公公的墓邊上，這也算，落葉歸根了。”

  夜康不說話。

  似乎涼夜的話，他都聽不見了。

  夜安跟夜威怕他是在生氣，氣涼夜沒說，氣他沒能最後再見老人家一麵。

  他們都開口勸，給夜康分析。

  但是涼夜心裏清楚，什麽道理，夜康都是懂的。

  他現在隻是，太過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