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學
作者:青檸味草莓      更新:2020-05-18 05:06      字數:2179
  安禹諾再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二樓舅舅舅媽的床上,那是她從來到舅舅家以後,第一次睡床,以前她都是睡在一樓的倉庫裏,床也不過是一堆稻草而已。

  她早就已經忘記了床是什麽感覺,當在床上醒來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是躺在雲朵上呢。

  她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周圍的環境,立刻明白自己是誰在了舅舅的床上,嚇得她立馬翻爬起來,起身的時候,她不小心讓肩膀受力,肩上的傷一下子被扯到,疼得她齜牙咧嘴,速度卻不敢有絲毫的停頓。

  “你醒了?”

  此時,一個人推門進來,看見本來躺在床上的孩子站在一旁的地上,手腳麻利的整理著亂掉的床鋪,那慌亂的樣子就像是犯錯被人抓住一般,當即心裏有些不忍。

  “別亂動,你肩膀上還有傷。”

  他上前,想要製止孩子,孩子卻在聽到他的聲音時,機警的轉過身來,當發現自己時,她沒有慌亂,反而是長舒了一口氣。

  這孩子在怕誰?

  他微皺了眉頭,又怕自己嚇著孩子,他想了想,站在離孩子有一段距離的位置,那孩子對自己居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害怕,通常孩子見到陌生人不是都會害怕的嗎?為什麽這孩子不會?

  “叔叔,你是誰?”

  安禹諾怯生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村裏的人她都認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人,看來他不是村裏的人,如果他不是村裏的人,他又為什麽會在舅舅家裏,難道他是賊?

  一想到這個可能,安禹諾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想要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那人像是察覺到她誤會了,也不忙著解釋,而是從懷裏掏出了自己的證件,朝她展示。

  “小姑娘,別害怕,我們是教育局的人,是來幫助你的。”

  “教育局?”

  安禹諾不識字,對於那人對自己展示的證件,她一個字都不認識,不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隻是看那人態度親和,不像是傳說中的賊,她心底放鬆了一些,但也不敢輕易相信他的話。

  “對啊,教育局。小姑娘,你知道教育局是幹什麽的嗎?”

  男人輕聲問道,期間他一直保持著和藹的笑容,一點沒有要靠近的意思,安禹諾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老實回答,“不知道。”

  “教育局就是專門管孩子上學的。”

  他解釋到,臉上的笑是那樣和煦,讓安禹諾漸漸放鬆了警惕,特別是當他說到上學時,安禹諾的眼中瞬間迸發出星光來。

  “那我能去上學嗎?”

  她急切的問道,哪怕她已經對這個事情不再抱任何希望,但她還是會忍不住的奢望。

  她那樣急迫的樣子,讓男人心中一疼,這樣的好日子下,居然還有孩子聽到上學時眼中盛滿期望,這孩子到底有多渴望上學啊,怎麽會有家長能狠心拒絕這樣的一雙眼睛。

  “能啊,我們來,就是安排你去上學的。”

  “真的?!”

  安禹諾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生怕他是在騙自己,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夢見過多少回了,卻從未實現過。

  “當然,你如果不相信的話,現在就下樓去問問你的家人,好不好?”

  就在安禹諾還昏睡的時候,他們已經跟李得榮和徐秀英進行了深層次的交流,跟他們講明了其中的道理,也說清了現在的法律條令,責令他們必須在近期為孩子安排入學,如果不然,他們將會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孩子。

  一提到家人,安禹諾眼中的星光瞬時黯淡下來,她底下了小腦袋,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失望來。

  原來這真的隻是做夢而已啊,她就說嘛,一直反對自己上學的舅舅、舅媽,怎麽可能就突然轉性了。

  不過做夢也是好的啊,能讓她更看清現實。

  想到這,她抬起頭來,勉強的扯動著嘴角,笑了。

  “好,我們下去。”

  明知道這隻是一個自己的夢而已,她還是不願意醒來,她想要在這夢裏多停留片刻,哪怕隻是片刻也好。

  安禹諾含著眼淚的笑,讓人動容,哪怕男人已經見過太多的笑,還是會因為眼前孩子自我欺騙的笑容而心酸,這孩子到底都經曆了什麽,才會絕望到如此?

  帶著安禹諾到了樓下,有他們的提前警告,看見安禹諾的時候,李得榮和徐秀英居然一左一右的衝上前來,抱住了她,一口一個閨女的哭喊,嚇得安禹諾差點驚叫出聲,想要掙脫他們的懷抱。

  徐秀英察覺到安禹諾要逃,臉上哭喊著,暗地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那熟悉的疼痛,嚇得安禹諾一動不動。

  她瞬間清醒,知道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夢,剛才那人說的話,也不是自己的夢話。

  難道這是真的?

  她真的可以去上學了?

  當她坐在幹淨、明亮的教室裏時,才確信,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哪怕她身上穿著不知道洗了多少次,都已經開始發白的舊衣服,腳下隻有一雙破舊的膠鞋,她也是開心的。

  看著那自己渴望了無數次的場景,自己就身處在其中,她暗地裏許願,如果這是夢的話,請一定要慢點醒來。

  可惜這不是夢。

  哪怕她已經得了允許可以上學,家裏的活兒依舊該是她的,還是她的,上學是的時候不能做農活,那下課的時候,那些家務就全都是她的。

  什麽洗衣做飯,挑水劈柴,但凡她能做得動的,都得做,就算做不動的,也得慢慢學著做,哪怕要做到晚上十一二點,她也必須把家務都忙完了,才有資格第二天上學,要不舅媽就會緊鎖大院的鐵門,她哪裏都甭想去。

  哪怕每天連基本的休息都不能保證,安禹諾也甘之若飴,隻要能上學,再苦再累,她覺得都是值得的,有了上學的期盼在,幹活也更有力氣了。

  她以為上學以後,她可以認識更多的朋友,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現實為她開啟了一扇窗,卻又狠狠的在窗上焊死了鐵條,將她和這外麵的世界隔離。

  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