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為何偏偏要你來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1-06-19 04:49      字數:2091
  多日疲乏,紛紛進入夢鄉,鼾聲陣陣,可見睡得酣甜。

  可樺緔睡不著,轉輾反側,明明身體很累很乏,眼睛酸脹,眼皮沉的好像掛了倆秤砣,可腦中一片清明。清醒的恨不得將她這二十二載想上幾個來回,想累了,迷迷瞪瞪的眯了會兒,睜眼看窗外,天還黑著,如墨一般。她起身穿上長衫打開外門走出來,夜風涼,吹在臉上有些難受。

  睡不著了,不如走走,也可能是陌生的環境待不慣。這是縣令家宅,經曆一番戰亂,想找個差不多的客棧也有些難。到處都在忙著修建,就直接來到當地縣衙,請縣令給收拾幾間幹淨的院子,休息一晚。

  她其實也知曉這並不是主因,睡不著是心中有事。

  一道黑影閃過,快的眨眼就不見,以為看錯了,可是她知道,並沒有。那影子落在前方花園,那是他,休息的院落。

  可供休息的院子沒有那麽多,所以他住那處是花園,北麵有四間觀賞飲茶用的屋舍,門窗比一般的屋子要大許多,正值初夏,反而涼爽,縣令命人給他添了張床,湊合一晚。隱約覺得不該去的,可控製不住腳步往那邊走。

  “你怎麽來了?查到了。”低沉的嗓音傳來,聲音並不像剛剛醒來的暗啞。

  “我才要問你,怎麽跑到這裏!”屋中燃了燈,不過一盞,並不明亮。

  黑衣人將麵上覆麵一扯,此人正是在長樂公主男扮女裝的蔣雨霖,不過離開大半年多了,說是回家探親,此後再也沒有出現過。蔣雨霖將手中的布包一丟,擱在桌子上,看著從床上起來的齊域,清秀麵上一改平日的輕鬆,隱隱嚴肅。

  “她長樂公主是皇家公主,有的是侍衛仆從來營救,為何偏偏要你來!”蔣雨霖的好脾氣,在知曉師兄來此的緣由後,消磨殆盡。虛指著窗外,隱隱的火氣讓聲調不住抬高。

  “她那養精蓄銳、英明神武的七叔,手握百萬大軍,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將這裏踏平;還有將她寵上天的八叔,太後的親兒子,哪個救不了她!”這些年他幫著打聽了很多,所以對李家的事了如指掌。

  邕王這些年在封地韜光養晦,風流美名不斷,可誰能知曉,西北軍真正的主人是他!天家又臨危受命,命邕王押送糧草,平息叛亂。如今又有隋將軍、徐家、辛家支持,邕王若有心,揮軍帝都,皇位頃刻之間易主。

  他師兄能待在邕王身邊是老天開眼眷顧,若是邕王當真得勢,便是從龍之功,顧家翻案指日可待,甚至重塑昔日輝煌。可這要緊的關頭,竟然來救長樂公主!他氣得掐腰不停走動,走著走著緩下來,一轉頭,看坐在桌後拾起長針挑燈芯的師兄,垂眼不語,過分英俊的麵上無喜無怒,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可是為何他覺得,像是窺到了什麽。

  “明日我去永州,她回袁州。”齊域淡聲說了句。

  本來是去郴州,聽說一大群流民衝進永州城,搶奪糧食藥草,欺辱婦孺,所以邕王前去平息慌亂,如今大軍駐紮永州城。後來才知,這群流民就是攻擊樺緔的那夥人。

  蔣雨霖盯著他看了許久,緩緩退後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斟了杯茶,摸著杯身,低頭輕語道:“師兄,她的父王是你殺父仇人!”

  他不想說這些的,可是他怕師兄忘記,忘記冤案未翻,忘記已經物是人非。。。

  師兄愛憎分明,寬宏理智,不會怪罪無辜的人。公主重情正直,在下人們中頗有美名,他在公主府呆的那段時日,常聽府中侍衛宮女誇讚,發自肺腑。可寬容與善良是一回事,橫在他二人之間的滅門仇恨是世人皆知的事實,是跨不過的橫溝。

  修長的手指重新撚起長針,挑著燈芯,眼瞼低垂,翻翹黑密的羽睫遮擋眼底情緒,誰都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什麽。隻覺得是位矜貴不凡的公子,閑坐在那,舉手投足間從容淡定,堪比天神的麵容隱於光亮後,平添了份神秘。

  挑燈芯的動作一頓,長眸一抬,猛然看向窗戶,眼神宛如獵豹一樣犀利,頃刻間蓄滿殺氣。因蔣雨霖的到來,窗戶都已合上,有窗戶紙的遮擋,看不見何人在外。齊域眼神示意,蔣雨霖足尖點地,從後窗飛身閃入黑夜中。此時,齊域已經落入園中,靠向異樣聲響的地方。

  南方的院落本就喜歡種上大片綠植,假山湖水,頗有意境。縣令又是個喜歡花兒的人,隨處可見的花卉,夜風下顫巍巍的綻放。茂密的花叢後,遮擋個人倒也不無可能。初夏綠植瘋長,長勢雄壯,樹高葉密,一打眼,這裏像迷宮一般,若是不辯氣息,恐怕真不好找。

  君子蘭整齊栽種,將花園劈開幾條小道,走在其中就像花路。

  一排梔子樹,像屏風一樣將前方遮擋的密不透風。正值花期,清香芬芳,花苞清雅,月下散發著瑩瑩白光。樹後方他記得有張石桌,黑眸盯著那裏,好像視線能穿透茂密枝葉,那處有人。

  抬步從左邊直行,在將要走出梔子樹路口的地方停了腳步。正前方幾步遠的那處,一塊絹絲手帕靜靜躺在那,鵝黃嬌嫩的顏色,太過輕薄被夜風吹著慵懶的翻了個身。月光打在它的身上,柔美極了。

  長眸靜靜看著那塊手帕,許久轉身看向不遠處端坐在石桌後方的錦繡佳人。

  玉麵雪膚,領如蝤蠐,月下嫻靜美好。淡藍衣衫,曳地垂著,清風將裙衫吹蕩向一邊,添了份生動。月光映照下,裙衫顏色變得沉靜許多,墨發未綰,垂在身後,襯的膚色越加雪白。可唇色有些淡,好像桃花瓣,那雙水眸垂視著,許是瞧錯了,纖翹的羽睫微微顫動,好似彩蝶翕動的翅膀。

  手如柔荑,交握放在膝上,可隻有樺緔自己清楚,指甲正深陷肉裏。痛極了,但痛的不是手心,而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