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母妃的信箋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1-03-11 04:45      字數:2158
  袁州明月山

  如今入了梅雨季,天說變就變,下起了瓢潑大雨。山中本就霧氣重,再加上水汽,一片雲霧繚繞的模樣。

  樺緔坐在水榭中抄寫經文,今日是獻宗和三皇子出殯的日子,一早便設了祭祀台子,她雖不能回長安,但還是要上柱香祭拜一番的。

  山道那處,有三名侍衛正往山上趕,瞧著是公主府的,三步並作兩步的往上衝。當侍衛衝進院子,拱手將信呈上時,帶來了令樺緔如墜冰窖的消息。

  侍衛一身冰冷的雨水,麵上青白顯得越加嚴肅,抬頭看著樺緔:“公主,府中來信,讓您回府。牧姑娘,失蹤了。”

  手中的筆好像千斤重,再也拿不動,掉落裙裾上。筆上染墨,拉出長長一道墨痕,就好像劃在心口。移時,樺緔才反應過來霍然起身,可起的猛了,一踉蹌,撲在桌子上,筆墨紙硯摔了一地。海棠欲上前,樺緔抬手製止她,煞白著臉色看外麵的雨,越下越急,從天邊傾倒下來一樣。

  侍衛瞧看公主麵色,猶豫的繼續說道:“連翹姑娘說,可能屋中被吹進了迷魂煙,今日她也起得晚了些,屋中其他人皆是陷入沉睡,還是被她搖動喚醒的。”

  近身侍奉的丫鬟、宮女作息向來規律又淺眠的,一覺天亮,這絕不是個正常的現象。夜間,侍衛巡邏次數密集,卻也沒有發現異樣,就好像早已知曉他們的巡邏時辰一樣。

  連翹從窗欞紙上看到一處小小的洞,拇指指甲大小。昨日晚上屋中並沒有焚香,猜測著屋中幾人沉睡不醒許是迷煙所致,而笙歌姑娘畢竟養在深閨高門,這些法子是想不出的,牧姑娘極有可能是被人劫持?

  侍衛:“牧姑娘床褥有些淩亂,像是掙紮過。屋中什麽東西都沒有丟失,但之前牧姑娘曾出走過,收拾好一個包袱,裏麵兩套衣衫,一包金銀。被連翹姑娘收在櫃子中,獨獨少了這個。”

  若是被人劫走,怎麽可能還記得帶上衣物與銀兩,但吹進屋迷煙,又不是個千金小姐能做出來的。她判斷不出,便隻能做最壞的打算。

  樺緔嗓子發緊,顫聲問:“附近找過了嗎?”既然通知到了她,以連翹與王池的謹慎,絕對是一番推斷猜想,找了又找,依舊不見蹤跡才來告與她的。

  侍衛:“公主府都找了,附近也找了,通知守城兵將嚴加盤查。”

  “公主,別急,許是,許是又獨自跑出去,走不遠的。”海棠在身後勸著,牧姑娘對公主的重要性,她比誰都清楚。

  “公主——。”海棠輕聲呼喚,公主的麵色如同白紙般慘白,神情瞧著恍惚又靠意誌力在強撐,好像下一刻將要倒下。

  樺緔沒有應答,她不知身在何處,明明知曉她們在與自個說話,可總覺得離著很遠很遠。越過長廊疾步前行,風帶起輕薄的白色大衫,在身後無助的飛舞著。沒有絲毫遲疑的衝進雨幕,海棠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披風給了小乙,公主早已經走出好遠的距離。

  “小乙,找人。”樺緔係好披風,又提著裙裾往前走,急著下山,手在不停地顫抖,腦中想著,笙歌能去哪?

  來袁州後,笙歌是幾乎不出公主府門的,即使偶爾出去,也是在她視線範圍之內。她怕她有絲毫閃失,恨不得什麽都不做日日守著她才好。

  等下了山,騎上駿馬的時候才找回精神頭。雨下的越加大了起來,睜不開眼,打在臉上生疼,油紙傘什麽的根本不需要,一陣狂風就將雨水吹上了胸背的高度,可見有多猛烈。都說這樣的雨下不了多久,可是她等不了片刻。

  萬一是被人劫持呢?一想到這裏,樺緔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呼吸也變重了起來,高聲吩咐:“通知羅廷旭帶府中侍衛,務必將人找回來!記得護她周全,若是碰到歹人——不必顧忌那些人性命!”她不想知曉是誰派來的,也不想管身後牽扯了哪些事,隻要笙歌能平平安安站在她麵前,就夠了。

  笙歌,是自己離開,還是被人劫持?那群人又有多少?她腦中一片混沌,靜不下心去分析也猜想不到。她留在公主府的侍衛,已經多到令任何人都會忌憚的地步。除非軍隊,除非武功蓋世,否則她實在想象不出,誰能有這番本事,從幾百雙眼皮底下將個大活人帶離公主府。

  一行人馬暴雨中急行,馬蹄狂奔,路上水澤飛濺。

  每拖延一刻,樺緔心就往下沉一分。她怕,怕極了,怕有絲毫的閃失。

  不知是什麽樣的事驚怒了上天,****襲來,樺緔單薄的身軀被吹的搖晃,衣衫被雨水喂飽,沉甸甸的掛在身上。就好像幾十雙手狠力的將她往下拖,勢要將她拽下馬匹才好。

  隱約前方一人一馬出現,再一細看,不,是十幾人,從雨幕中疾馳而來。因雨水將衣衫打濕貼在身上,顯得狼狽不少,將要擦身而過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府中的侍衛。

  那群侍衛捉急的喝停馬匹,高聲呼喊:“公主——等等。”再大的聲音也叫雨聲掩蓋去許多。

  “太妃給您的信。”將懷中包著油紙的信箋遞上。

  身上被雨水澆的透透的,雖夏季,卻真真覺得寒冷,忍不住打著寒顫。

  “楨兒病重,速回。”隻六個字,是母妃的字跡。熟悉又陌生,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了。

  雨劈裏啪啦落到紙上,才看完,就已經濕透。生宣紙本就吸水,沒一會墨跡暈染開來,瞧不清字跡了。

  楨兒,她的胞弟。多少年未見了,一直在飽受病痛的折磨,可是楨兒從未怨天怨地,與她的書信中,總會安慰她,從不說病情。總說母妃想她,讓她回去看看。可是她哪敢,這些年,府中對她投毒、刺殺的人還少嗎?人不能有弱點,有了弱點就會讓敵人抓住擊垮你的把柄。

  她從不躲避與他們正麵交鋒,不顧死活的想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這樣的她比九年前更加瘋狂,怎麽敢去找母妃與楨兒。她隻會讓他們跟著陷入絕境,經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