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她與他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1-03-03 15:29      字數:2204
  連日的雨終於下透氣了,天放晴,氣溫也逐漸升高,山間變得越加濃綠。遠遠一看,滿是生機。

  午後,樺緔穿了黑裙白衫,發髻中別了一朵白色的絹花,一身素縞。廣袖大衫,曳地長裙,襯的身軀越加清減。隨著走動,白衫身後飄蕩,如海浪一般翻湧。走在那條通往花園的梔子花路上,頭頂茂密的葉叢將灼熱的日光遮擋,留給這裏一路涼爽。

  一束光穿過葉叢,照射下來,而樺緔恰好走過,光籠罩周身,變得朦朧,就好似記憶中一道剪影,美得令人難以忘卻。小乙與海棠遠遠看著,神情掩不住的擔憂,公主雖不說,但心中苦澀難受,他們是知道的。

  柵欄外的薔薇依舊開的嫣然嬌豔,推門進入,滿園芬芳,姹紫嫣紅,一切都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樺緔立在門口,看右邊道路深處,那裏有墓碑,一座衣冠塚。被花叢遮擋,可她即使蒙上眼睛也能準確無誤的找到。

  ‘江南紅豆相思苦,歲歲花開一憶君。’

  不必再睹物思人,她的少年活著回來了,比兒時更耀眼。可為何,覺得離他更加遙遠了。

  一股別樣的情緒上升,眼眸跟著酸脹,喉間哽咽,強迫自己不去想。

  樺緔沒有往衣冠塚方向走,而是走到崖邊。快到申時,日光明媚耀眼,大地滾燙,好在合歡樹下是一片清涼。崖邊的合歡,一年不見,更加粗壯。樺緔坐在樹下的秋千架上,獨自出神。

  二叔走了,不知朝歌可撐得住。絳羽侯活著回來了,真好。

  三皇子薨,七叔登基,朝歌抱著幼弟讓位成了美談,群臣、百姓盛讚公主大義。

  陸銘遠偷取虎符調兵,卻未成大事。

  王氏派了殺手刺殺嗣皇帝,試圖輔佐五皇子登基,可最終是薑太公背封神榜,替別人忙一場。

  江家二郎率領西北軍護送新皇,江家翻身,指日可待。。。

  聽說長安那裏,發生了好多事呢!去年也是在這麽個明媚的月份,她離開這裏回幾年未歸的公主府。

  從婉月的突然造訪,再到永州見李乾成,經曆了好多事情。這一載的時光,遇到的事比前八年都多,回想起來,恍如隔世的感覺。

  周遭靜謐,唯一能打破寂靜的,是身後萬丈深淵傳來的鳥兒鳴啼,帶著陣陣回音。許是歡悅的,又或許是哀傷的。人心在哭泣時,即使驕陽也照不亮心底的憂暗。

  一安靜下來便控製不住回想,回想與承滎逛宜春集市時,與他重逢的畫麵。她甚至能記得他衣袖擦過她手背的輕柔感覺,清晰地記得。

  有關他的所有畫麵會不受控製的湧現眼前,兒時的、重逢的,腦中不停回放著,一幕幕,一點點。他揚唇淺笑,他壞心捉弄,他怒不可赦,他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幽沉。。。

  多年以前,畫麵都模糊了:

  ‘李小餘,這是本皇子新結識的摯友,顧太傅的嫡孫,顧琰羲,字北辰。’李乾成興奮的跟她介紹。

  合歡樹下的少年,一身青靛勁裝襯的越加英挺勁瘦,劍眉長眸,俊逸非凡。目光深邃的向她看來,少年身後那棵枝葉繁茂的合歡,開的如火如荼。而飄落的絨花好似拂過心房,情愫正在悄然滋長。

  楓林書院的藏書閣

  正午陽光耀目,迎著日光,他的容顏好像都在閃閃發光。那雙深邃長眸從掉落的書上緩緩收回目光,玩味地望向她,薄唇不住上揚,壞心又戲謔的說道:“殿下,這——是禁書吧!”

  又眯起黑眸,輕歪了下頭,一副盡在不言中的表情:“殿下,看這書不可太張揚。”

  她忘卻是如何回答的,隻記得少年一身白衣,日光籠罩,不染纖塵,這一幕牢牢印在心底。

  月宴酒樓的儲物室,錦鯉燈斜映屋頂。

  少年一臉正氣的斜睨著她,沉聲說道:“殿下,眾目睽睽之下輕薄了在下。所以在下輕薄回來,不唐突吧?”也隻有他能將這麽不要臉的話說的冠冕堂皇,義正辭嚴。

  花萼相輝樓,燈火交相輝映,一場盛大的皇家夜宴。

  她與他並排跪在皇爺爺身前,接過龍鳳佩。相視而笑,笑意染眉梢。

  可這段美好的初戀,就像天邊綻放的煙火,美卻短暫,轉眼消失不見。

  東宮,她病中醒來。

  小城子跪在她床榻前,悲痛說道:“殿下,顧公子墜崖了。”

  蝕骨灼心般的劇痛伴隨她許久,一晃八載。她坐在院中看雲青演繹皮影戲,總要逼他將喜劇演成悲劇才可罷休。

  相見不識君,為追劫匪凶徒,與她同乘一騎。崖邊初見,卻未能認出。

  此後每每與她相見,總要戲弄嘲諷一番,且得理不饒人。而她儼然不是他的對手,沒一次能贏。

  九年大祭,長安月宴。

  五彩燈海,繁花緊簇,他從人群中走來。將臉色蒼白好像下一瞬便要暈倒的她,攬於懷中。

  “顧琰羲,等來年荔月時節,我們再來‘月宴’。”月宴蓮花美景世人向往。

  “好。”長眸染墨,滿含柔情。

  “那我們約好了,不許失約。”

  “絕不不食言。”薄唇微揚,清冽的嗓音沉沉動聽。

  原來,他並沒有失約。遲了許多年,他來赴這場約。

  新渝洪澇,他脫下官袍,衝在最前線。令百姓稱道,同僚欽佩,天家讚賞,注定是國之棟梁。

  那時還不知他是誰,也聯想不到他便是身受重傷的黑衣人,從長安趕回又不辭辛勞的指揮搶險,難怪清減了不少,現在想來,身體如何吃得消。

  她趕到大壩,一身汙泥,又餓又累,見到他的第一眼,忍不住要流淚,那一刻才知道為何一定要見到他。隻是想對他說一句:齊大人辛苦了。

  當她被凶犯劫持,掉落河堤,他飛身抓住她的胳膊,目露焦急的吼道:“手,別鬆手。”

  可是她突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手漸漸鬆開他的胳膊。他驚怒的大吼,更加攥緊她的手臂。

  她脫險後,他的盛怒令她無力承受,猶如****般向她襲來。他強硬又放肆的態度,令她倍感屈辱!可她的反抗隻會換來更加粗暴地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