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尋仇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1-01-26 04:10      字數:2141
  年輕的丫鬟迤邐而行,行走間裙裾如海浪翻滾,極有秩序的退出院落。

  夜中,一抹纖瘦高挑的身影出現湖邊,長裙曳地,廣袖飛蕩,隻遠遠一看便是嫋娜娉婷之姿。

  翕動的羽睫低垂著,麵上滿是疲憊,眼底都有了烏青。

  小乙走進,淡淡歎了口氣:“殿下,怎麽又不睡?”夜夜失眠,什麽樣的身軀能扛得住?更何況他家殿下這羸弱的身形。

  “睡不著。”樺緔輕聲說了句,唇邊一抹淺笑,淡淡的,令人難以察覺。

  她有心事,心中裝了太多秘密。這幾日失眠,明明疲憊不已,明明困得眼睛睜不開,可是神智異常清醒,隻是頭疼的厲害。白日在馬車中,也不見睡得有多沉。

  一陣強烈的冷風吹過,樺緔連打了兩個噴嚏。入夏,夜風也依然猛烈,可能才下過雨的緣故。

  “殿下,稍等,屬下去給您拿披風。”小乙說完,轉身去取。

  小乙才走沒多久,樺緔就聽到身後有聲傳來,本來以她的聽力很難聽見,可是四周寂靜,真是靜的沒有一絲聲響。以為小乙回來了,可也太快了。樺緔不知,小乙不光去取了披風,還去廚房熬煮薑湯。因不是公主府,所以費了段功夫。

  樺緔覺得脖頸間有冷意傳來,斂了斂神,剛一回頭,一把明晃晃的刀刃橫在脖頸一側,隻一指距離。原來剛剛那聲音,是刀出鞘的聲響。

  “嗬——”即使沒有月光,刀身依舊烏亮亮的透著森冷。

  “不害怕嗎?”黑衣人未見她驚聲呼喊,出聲問道。

  害怕?遇到的刺殺實在太多次了,所以已經不那麽驚恐慌張,甚至有些習慣了。

  “不好奇為何要殺你嗎?”黑衣人繼續沒有情緒的問。

  樺緔輕搖了搖頭,好像聽著發絲纏繞刀刃,有割斷的聲響,雖然很輕,好像風聲。

  “不好奇,隻是想問哪一家?王家、陸家、還是廖家?”以及敗落的劉家。

  這麽算起來,想殺她的還不少呢!

  “不,都不是。”那黑衣人語調中帶了一絲顫抖,隱隱的痛楚,緩緩說:“公主猜錯了,是施家!”

  “。。。”樺緔終於有了情緒,耳邊恍若炸開驚雷一般。

  回過神來驀地瞪大眼,麵上浮現驚詫的神情,不顧刀刃往前一步,激動的顫聲問道:“你,是施彤。”是施家僥幸活下來的九公子,施雯的九哥。

  “難得,公主竟記得在下。”黑衣人一聲輕笑,帶著濃濃的譏諷與恨意。

  他恨她,這一點並不奇怪的,她父王毀了施家,那百人性命,是血流成河的殤。還有強行安在他們頭上,捏造的罪名。

  她覺得麵前這人就是施彤,並不是陸銘遠尋人假扮的,從他的言語中讀出悲涼,這是旁人學不來的。是隻有真正經曆過,才會有的傷痛。

  “你終於來找我了。”我在等你來,或許你不信,可是,這是真的。

  “公主還盼著我來尋仇?”黑衣人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冷笑說。

  樺緔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誠懇說道:“不,我想讓你活著。尋仇你得死,可是我不想你死。”

  宏國律法條例,刺殺皇族者,一律處以極刑。

  “公主是身上的冤孽多了,所以人也瘋魔了。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卑劣的演技,相信你有這麽好心!”黑衣人情緒變得激動,低吼著,手中的刀尖緊緊湊近樺緔纖細的脖頸。

  他不願相信麵前仇人的女兒是良善之人,可是在袁州這近一年光景,他看到的聽到的實在太多。是官僚、百姓對她的讚譽,她正直公平、體恤百姓、懲奸除惡。。。

  但他寧願她是大奸大惡之人,那他不必猶豫,女還父債,天經地義。

  小乙離開不會太久,也好回來了。樺緔從腰間扯下令牌,晃動間肌膚不小心碰上刀刃,尖銳的痛意傳來。將令牌舉到他麵前,催促道:“拿著這塊令牌,去找邕王。”

  她會跟七叔書信,證實他的身份。

  “什麽意思?”黑衣人語調滿是懷疑。

  “皇帝賓天,根據遺詔,無論新皇是誰,都是邕王攝政。”這便說明,七叔有足夠的能力和權力幫他鋪平官道,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聽明白隱意。

  “你在猶豫什麽?你活下來必定經曆了千辛萬苦,重重磨難。難不成就為了殺我,才忍辱負重到今日?我父王死了,九年前就走了,葬於皇陵。你恨也好,怨也罷,尋不著仇。”她知曉他們心中的忿恨,親人枉死,家族滅門,頭頂還有洗不去的冤屈。可是沒法,這事情結局改變不了,起碼現在,是改變不了的。

  樺緔不管他心中是否猶豫,出言勸導:“你還年輕,從小詩書文墨浸染,定能考取功名,入朝為官,重建施家興盛才是正道!”

  像他那樣,令她打心底裏敬重欽佩!

  “你以為我會被你的虛情假意所打動!故意拖延時辰,好等著你喊救兵過來。我胞妹與你從小交好,可你。。。”一提起小妹,想起親人,一張張模糊的笑臉浮現眼前。他們離開的太久了,快要將音容忘記,但這份痛卻一直如影隨形的伴隨著他。

  “施公子,對不起。”樺緔注視他唯一沒有遮擋的眼睛,同樣悲痛的說道。她最無法直視的,便是他們埋怨的眼神。愧疚,是籠罩於她心底永遠吹不散的濃雲。

  隱隱的對話聲傳來,有人向這邊走來。

  “走啊!”樺緔急道,微蹙眉心,水眸滿是焦急。

  黑衣人握著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一使力,將樺緔小撮秀發斬斷,飄揚著落下。他深深望了她一眼,拿起令牌離開。

  樺緔認出他,即使蒙麵。他手背上有道很明顯的傷疤,像是刀劍利器所傷。他是那名護送藥草的衙役,聽說從戰場上下來,分配到袁州的。不過他這分配可是能選擇地方的,想必一早就決定要來袁州,自然為了尋仇。

  原來他去過戰場,能活著回來,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