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顧琰羲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1-01-01 04:16      字數:2103
  在永州城呆了近半載,她讓自己忙碌起來,忙的頭腳不顧,沒有空閑去想其它。不敢想,不願想,也害怕想。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與他相遇的每一個片段,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愉快的,惱怒的,好像隻有在他麵前,她才變得有血有肉,像個人。不像明月山上的那段時日,行屍走肉一般。

  她懼怕這份患得患失,久遠熟悉的心境,更驚心一份真相將要大白的恐懼。

  曾何時起,齊域已經變得重要,重要的可以影響她的情緒,這儼然不是個好事。若他身份不可疑,他就隻是齊域,那她還會不會來長安尋他,答案是肯定的,這才令她心驚。

  來的路上,一次次的比照,二人有沒有相似之處,從五官,到細微的動作一一對比了一遍。想起此次回京見到的卓一,蓄須了也發福了,她險些沒認出來,原來人的容貌真的可以改變。這理兒她不懂嗎?懂,隻不過裝作不懂。

  上次淮王府見到的兒時玩伴,的確有的變化極大,亦不能立馬認出。況且顧琰羲走的時候十三四歲,正是少年變化最大的時候,又因她尋了眾多與他相似少年入府,所以即使後來覺得像,也並沒有懷疑。

  可是在大監告與真相之後,她就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初見時,她問過他,可習武?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輕巧的岔開了話題。顧琰羲習武,學的便是劍術,笙歌說過,尉遲公子也說過。他立誌要做俠客,懲奸除惡,弘揚正氣。不過顧大人不許,這心願扼殺於少年的心中。

  多情公子——顧二公子,承諾寫一本以他們為原型的書籍。若顧琰羲不是士族大家的嫡出公子,隻是浪跡天涯的少年俠客;她也不是東宮的小公主,而是地方的富家小姐,機緣巧合相知相識,傾心相愛,促成一段美好情緣。

  隻是,那本書還沒寫完顧家就出事了,顧二公子多年前在長安西市口就已經走了,故多情公子是不可能再有新的文作。那本橫空出世,打著多情公子沉寂多年的出山力作——《長情調》,一麵世就被坊間懷春少女爭搶一空。她看過,寫的就是少年俠客與管家小姐的故事。不過,那是誰寫的?若是顧琰羲倒是有可能,隻不過為什麽要寫?

  他左手習字,一筆行草如怒猊渴驥,遒勁奔放。左手用劍,劍法如何,她沒見過,也不太懂。雖說這也稱不上奇怪的事,左撇子並不是多稀奇,兒時在楓林書院求學之時,就遇見好幾個。後來還有改好的,自然左右手都可以。朝中大儒徐太傅就會兩手同時寫字,且是大羊毫筆潑墨揮毫。

  若是,他會用左手,也會右手,隻是——不用呢?

  那夜,在長安看到受傷的黑衣人是誰?她記得那男子後背倚靠東牆,先看到的便是森冷的長劍,那人的確是左手執劍。因為她一直以為齊域不習武,真的隻是一屆文臣,所以才錯過了這重要的一點。

  卓一說:太尉向天家推薦的齊大人。

  兵部侍郎,可不是普通文職能勝任的,需文武雙全,精通兵法。齊域習武的事太尉定是知曉,徐太尉掌管宏**隊,他曾做過兵部尚書,謀士、監軍,對兵法戰術了如指掌,觀念推陳出新,是宏國有名的軍事大家。他推薦之人,也定不是等閑。

  她對他了解太少,齊域身上有太多她不知曉的事。

  淮王府分別,沒過幾日他就出現在長安月宴酒樓?真是見徐大人那樣簡單?分別時,他可沒說過要去長安!雖說也不必事事跟她報備。

  可若是。。。他去了杜管家的院落拿走了重要的東西,所以陸銘遠驚慌不已帶著一群喬裝打扮的江湖中人緊追不舍,碰巧被她撞見。他受了傷,很重的傷,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打鬥。若他不是為何要去那裏以身涉險,甚至不惜將命搭進去,除非他是四家後人。江家人她都認識,施家九公子兒時見過幾次,遠遠地,模糊的模樣,要是真站在她麵前不說身份,她恐怕未必能認出。但她還不至於到了如今,依然混淆他的身份,他就是——顧琰羲!

  回想月宴重逢,他從人群中走來,花燈斑斕,彩光閃耀照在麵上,卻也掩不住神色憔悴,恍若病了一場,原來她並沒有看錯。若不是尉遲公子救了他,知曉名諱,她不知要何時才能清楚他的身份。他是官家士族少爺,不能跟著師傅行走江湖,所以尉遲公子沒見過他,自然也認不出。錯將他當成施九公子,畢竟顧琰羲活著這件事,世間恐怕再無人知曉了。

  蔚璟被劫那晚,他在哪?當時夜太黑看不清,騎馬的黑衣人因她射出去的弩箭而停下離開的腳步,模糊不明,但隱隱約約覺得那人震驚不悅。還有那匹好似跟她發脾氣的黝黑駿馬,受了驚嚇跺著馬蹄子,是小黑?

  其實她並不願去想這些,隻是想問一句:你,是顧琰曦。沒有疑問,好像能篤定她的猜測是對的。

  也該認出來了,不是嗎?

  為何沒有懷疑過,是容貌變了?還是他隱藏掩飾的太好,讓她沒有看出來。不,不是,是她如何也沒想過他能一舉高中,入朝為官,年紀輕輕已身居高位。家族慘遭滅門,至親枉死,四家中落。。。

  這些並沒有將他擊垮,他活了過來,堅強的活下來了,還比敵人更為優秀的成長。他沒有仇恨傷痛嗎?不,他有,所以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看不懂,卻尤令她莫名心痛。

  去年,他來到她的封地,她的身邊,沒有質問,沒有怨恨,可也是這樣,她才難過的快要死去了。心好痛,沉重而又自責。

  樺緔猛地抓過他的手,小心又緊緊地捧在手中,無言的哭泣,氣息不穩險些要喘不過氣來。她不敢問,無論是顧公子,還是施九公子,都是她不敢追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