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隻一次的靠近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1-01-01 04:16      字數:2114
  “帶她走。”邊說著,邊冷漠的凝視倒地哀嚎之人,被打斷肋骨的滋味儼然不太好受。

  小乙胸膛劇烈起伏,壓下憤怒,手中刀刃翻轉一圈插入刀鞘。改走向坐在地上的樺緔,將一旁掉落在地的外衫給樺緔小心披上,一把扶起她。像對待小妹一般,心疼的將她護在身前,攬過纖瘦的身軀,飛身躍上屋頂。

  幾牆之隔的遠處,果然有人執著火把燈籠向這邊走來,嗚啦啦一大群人。

  樺緔因小乙的動作,淚水掉落,視野清晰,在上屋頂的瞬間,透過小乙的肩頭看那人。看他抬步走向倒地不起的玉珍,一把將人提了起來。玉珍在他手中毫無反抗力氣,就像棉花木偶。同時劍身出現在玉珍後背,足足前臂長短,月光下明晃晃的許還帶了血跡。

  那人左手執劍,速度快的她都沒瞧清。手很穩沒有半絲猶豫遲疑,麵上冷靜,不帶驚慌之意。側麵顯露出來,飽滿的額頭,挺拔的鼻梁,刀削的下顎,完美英俊不似凡人。

  “啊,呃——”玉珍抓著麵前這黑衣人的胳膊,看清楚容貌。麵容英俊,神情冷硬,不近人情。羽睫黑長遮去眸中的驚濤駭浪,像夜下怒吼的海,黑沉可怖,這是他最後看到的一張臉。

  明明不曾相識,無冤無仇。他已經忘卻有一麵之緣的齊大人了,雖眼熟,但即將昏迷的神智是如何也想不起來的。

  “你——,為”什麽要殺我?想問原由,卻說不出來,喉間腥甜,一口血噴薄而出。

  “因為你不配,做我的替身。”是因為與他相像才入公主府,但如此禽獸不如的畜生到底與他哪裏像?

  長劍瞬間抽離,快得不曾猶豫,不曾停留,任玉珍無力跪倒,再也站不起身。

  甩了個漂亮的劍花,將劍上的血揮下來,利落插回劍鞘。

  十幾條身影飛身而來,黑衣人一揮手,又紛紛撤離,船過水無痕就像沒有來過一樣。除了一具死透的屍首,一片稍稍淩亂的草叢,一切與剛剛並無不同。

  小乙帶著樺緔出別院上了後山小半山腰,四周寂靜無人。羅廷旭與叢申他們守在下麵,也不知曉出了何事,焦急的仰頭瞧看。

  “是屬下的錯,來晚了,要是早一些,殿下便不會遭受這罪。”小乙不知該怎麽安慰,急得滿頭大汗,樺緔不言不語,像個木娃娃,麵上毫無神采。也不知曉傷著沒有,紅腫的臉頰以及眼眸,讓小乙心中又火冒三丈,握著刀柄的手都在顫抖,真恨不得回去生剮了那汙濁的東西。

  有人靠近過來,小乙轉身,是齊大人,已經兩米之隔的近距離。令他有些吃驚,齊大人竟然習武,且武藝高強,輕功出色,竟悄無聲息的出現,令她難以察覺。

  “去找身幹淨的衣衫。”淡聲說了句,小乙猶豫著還是離開,公主此時衣衫有些狼狽,不能叫外人瞧著。

  樺緔還是木呆呆的站在那裏,往前一步便是山崖,高處的風向來冷冽,即使是初夏了。可是冷,徹骨的冷,手至今都在發抖。

  即使未遂,可這份欺辱,剛剛的懼怕與無助使她一時難以平靜下來。全身唯一暖的地方大約是腫起來的臉頰,火辣辣的,又木又疼,想必難看至極。

  但她顧忌不了這些,腦中還在不停回想著剛剛令她崩潰的畫麵,玉珍那張令她作嘔的猙獰麵容一遍一遍浮現眼前,好像怎麽也消失不了。顫抖的伸出雙手,隔著衣袖捂在麵上,痛苦的抽泣,真恨不得不管不顧,跳前麵湖裏去洗個涼水澡。

  而幽黑的長眸深沉難測,更看不懂裏麵的情緒,是克製多一些,還是冷漠多一些,或許還有一絲憐惜。

  齊域望著崖邊纖瘦的身形,裙裾正被吹的劇烈飛揚,碧璽翡翠禁步都壓不住它的不安,好像承受不住猛烈的夜風。他沒有上前,隻是站在原地,手中還提著她掉落的繡鞋。

  剛剛皎潔的月光下,她柔弱的身軀坐倒在地,秀眸中一片水光,臉頰紅腫,發髻鬆散,狼狽極了。手握著金簪輕輕顫抖,眼中卻堅強又勇敢,尋不著怯意。令他心中重重一顫,好像透過這一幕看到多年前,千嬌萬寵的小姑娘偷拿太子的令牌,帶著侍衛去劫獄的場景,這份勇氣與魄力不是人人都有。她是不是也怕過,廣袖中的手是不是也在不停地顫栗發抖?

  離開長安的途中遭遇暗殺,要殺的自然是顧家孤女——笙歌與煙蘿。可是為何受到重傷的那人偏偏是她呢?明明那麽多侍衛在身邊的。她在為笙歌擋刀的刹那,可有猶豫與懼怕?

  他曾經愛戀的女孩一直都比看到的更勇敢,更重情誼。而她做的這些事是出於愧疚,是替太子懺悔贖罪,還是心中依然愛戀?

  他並不知曉。或許他低估了少女情懷的深沉濃烈,純粹忠貞。

  她為顧琰羲做過的事太多,比想象的還要多。他不需要刻意打聽,百姓都知曉,公主愛的深沉。

  每每醉酒失態,抱著他說的全是與顧琰羲有關的事。而在此之前的許多年裏,雲公子代替了他千百回,將公主臉頰的淚抹去。即使旁人的懷抱再溫暖,也不願停留留戀,因公主眼中,隻能容得下顧三公子一人。

  可是,他做不回顧琰羲,也無法對這份感情做出回應。他們之間隻能這樣,維持著君臣距離,不應再有牽扯的。這道理他懂,即使舅舅不提醒也知曉,可行動總是驅使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妥協,視線也不受控製的向她看去。而每向她走近一步,都用了全部的力氣。

  齊域輕輕歎了一聲,今夜,隻今夜一次,放下背負的殺父滅族仇恨,放下還顧家清白的重擔,唯向你走近。

  身體在他還心有猶豫的時候,便已經做出了選擇,堅定地不帶一絲停頓彷徨的走向她,將夜風中顫抖的身軀收攬於懷中,緊緊抱住。一刹那,心安靜下來,因玉珍而怒燒的火氣得以息怒停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