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交代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10-27 04:19      字數:2192
  “殿下,人找到了。”羅廷旭匆匆趕到書房回話。

  “在哪?”寥寥數筆宣紙上綻放一朵嬌紅,洗筆空檔問道。

  羅廷旭擦了擦額頭,天氣有些冷,可他卻忙出一身汗:“山中。”

  “活著嗎?”立筆點蕊。

  “活著,就是流血過多,又一夜在外,發燒昏迷了。”羅廷旭等著樺緔吩咐。

  “請個郎中,給瞧瞧。”題字,蓋上印章。

  “啊?”羅廷旭以為聽錯了。

  “送去州府衙。”她可不平白吃這啞巴虧,入了她府邸劫走人,若不有所警示,當這是大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拿開紙鎮,將畫拾起放在一旁:“讓侍衛們下去休息,忙了一夜,都累了。所以這審犯人的活還是留給專業的人做吧!”

  有個人倒是該見一見了。

  今日傍晚氣溫驟降,又起了狂風,吹得竹葉嘩啦啦直響。路上行人衣衫吹走了形,難保整齊從容。

  書房中,樺緔坐在交椅上,麵無表情的看著立在前方的年輕男子許久,他正拱手行禮,手腕上一串麒麟眼菩提手串的穗頭正輕輕晃悠。等那穗頭不動了,才出言說道:“陸二公子,沒什麽要說的嗎?”

  陸二公子,其實樺緔對於他的這個稱謂不太合適的,特別是樺緔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

  這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去看陸珣郢,她知道陸家二公子與長公子陸延訊不同,後者就是個妥妥的二世祖!比凶狠殘忍賽不過廖公子,比紈絝比不上王公子,陸家後人都如大公子陸延訊那樣兒,陸家沒幾年就自個兒垮了、敗了。

  聽說,陸大人給這二公子原是定了門親,可是新娘子進門沒幾日就病故了,好像是傷寒,病突然又凶猛。她兒時聽李乾成說過這人身世,有些坎坷。不受陸家重視,比不上陸延訊好命,今日一切都是他努力出來的。至於司馬一職,因陸氏這背景他得以升遷如此迅速,但也是正經科舉出身。他的胞妹是陸妃,算起來還是皇親國戚。

  “是微臣命守城衛兵開的城門。”懶得去遮掩,直視首座上的女子,她消瘦許多,與兒時比,但眼神依舊清澈。

  她不了解他的脾性,但自然不是欒興業之流,那麽好擺布,可是他今日的舉動有些令她看不透,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

  “為什麽?陸公子。”樺緔追問,因風大,關了窗,燃起好幾盞花燈,兩個影子斜照在牆上,半天不見動一動。

  “。。。”陸珣郢並沒有回答,隻是平靜的看著樺緔,沒有慌張失措或目光躲閃。

  樺緔胳膊肘支在扶手上,將身體側向一邊,聲音透著清冷:“怎麽,問陸公子問不出來,那本宮該問問陸大人,為什麽?”樺緔目露諷刺。

  “微臣是朝廷官員。”陸大人淡聲說了句。

  “大人覺得稱謂不合適,是,你是袁州司馬,朝廷官員。但不是本宮忘了,是陸大人忘了!”聲音輕泠,似水如歌。語氣突然變得淩厲冷硬:“偌若大人記得自個兒是個官員就不會忘記製度夜開城門,不會不顧百姓安危!是什麽命令?什麽人令陸大人忘卻了本職?”

  “難道,陸大人不該給百姓一個交代嗎?”樺緔站起身,雙眉緊蹙,黑白分明的眼眸緊緊盯視追問。

  他攥了攥拳頭,眼中有隱忍和無奈,卻終究沒說什麽,一撩長袍,跪下身來:“微臣失職,甘願領罰。”神情依舊平淡,不爭不辯。

  他不說,她就猜不到嗎?皇城中能指揮得動內廷暗衛的有幾人!他皇叔要做直接命黑羽衛做了,幹淨無痕跡。就如同王家嫡子一般,豈會讓你尋著。若真是有那樣一日,皇叔命人來奪小葳璟,那朝堂局勢一定大變,預示著驚濤駭浪、波詭雲譎的駭人場麵。

  陸太後的心思她大約能猜透,估計誰都會想到,這也是最擔憂的局麵。陸太後是明皇冊立的繼後,但不是元後,不是天家嫡母,原配賢仁皇後是樺緔、朝歌的親祖母,仙逝多年了。如今的太後身下有嫡子,是已經成年的涇王,且還有了子嗣。二叔會想不到這潛在的危機?還是百官想不到昔日將會發生的朝堂局麵?

  她回長安的時候就親眼見著一次陸後派人要將小葳璟劫走,還是她攔下的。七叔也說過,太後派人多次到涇王府要人,說想孫兒。想不想先不說,這方式真不是個合適做法,那孩子才多大,也不怕傷著嚇傻了。陸太後將小世子接進皇宮萬一杵到天家龍目,就不怕孩子會有危險嗎?殺個成年男子許費些力氣,可是要想個小娃娃夭折,實在是太容易了!

  “一群暗衛夜潛本宮府邸,劫走世子,陸大人覺得這合適嗎?你當真沒私心?若沒有,何必包庇?翻牆而入皆是賊,陸大人做了幫凶,就得給本宮個交代。吾可以不追問你,揣著明白裝糊塗本就是從小習得的本領,這有什麽難的。”他們這些皇家士族出身的人若真天真無邪,是活不到成年的。

  “陸大人自己去齊大人那領罰吧!”齊域是袁州的刺史,陸大人的上封。懲戒自然不能越過最高行政長官由她代之,這不和規矩。

  樺緔不再看他,攤開新的宣紙,用紙鎮將紙張壓平整,拾起筆蘸墨。

  “好。”他應下,起身卻未離開,問了句:“殿下,為何一定要硬碰硬。”

  “逃避、視而不見吾做不到。”樺緔落筆拉直杆,竹竿躍然紙上,筆直挺拔。

  “若是殿下錯了呢?昔日的事皆已蓋棺定論,塵埃落定。”他看著她,垂首的清冷模樣出言問道。

  “陸大人又怎麽敢肯定其中沒有冤屈,就像今日,即使本宮都已知曉陸大人無視律條,失職夜開城門,還是親自審問了你,給大人解釋的機會!可是我的父王,你的父親他們又是怎麽做的?”樺緔將手中的毛筆‘啪’,重重放在硯台沿上,水眸變得淩淩肅冷,嚴肅說道:“陸大人看到的真相是什麽?本宮不知。但吾看到的真相裏,絕不會因親情、權利而令它有一絲的改變。對的終究是對的,錯的也絕不會因其它因素而變成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