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敢不敢跟我離開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7-14 04:05      字數:2222
  母女走遠,樺緔收回目光,身後輕微的動靜傳來。

  一轉身,不遠處濃綠的芭蕉葉旁年輕的姑娘靜立,朝她望來不知多久。樺緔唇角一揚,紅了眼眶:“笙歌。”

  目中含淚,回笑:“殿下。”淡雅的裝扮,笙歌樣貌神韻與顧夫人極像,但眉眼色彩更重一些,是顧家人特有的五官立體深邃。

  “跟我回封地,敢不敢。”樺緔握著笙歌的手,仔細望著她的每一個細微神情。

  沒想到笙歌隻垂眸想了一瞬,便揚起笑容肯定的回答:“好。”

  “不再想一想嗎”樺緔自己也不知曉這樣做的對不對,離開這裏,是好是壞跟在她身邊就意味著將要麵臨未知的危險,可是人不能一輩子躲著活,不見天日一般。

  “我想出去看看外麵的景色,是不是如詩中描述一般。”平日連煙蘿,不,是康寧縣主她都不能見,不敢見。就是見到了也不大搭話,隻能望著她的背影,什麽都不做,遠遠看著。整日窩在這方圓之地,像待在井中,孤獨,寂寥。對於長樂公主,她感激,即使公主說這場悲劇因她而起。可是她恨不起來,也怨不起來。

  她不知曉到底是什麽事讓公主愧疚不已,因重顯太子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因三哥。。。公主不說,她便不再問了,祖父兒時教導他們,遇事不要未風先雨,妄下雌黃。

  母親被帶出牢房,再也沒回來,經受什麽,她連想都不敢想,十多年的閨閣生活,她曾未經曆的肮髒、殘忍、與血腥,就這麽毫無遮擋的攤在她麵前,**裸的。有的人瘋了,有的人死了,血腥與臭氣鼻腔縈繞不絕。每人都在等,等待死亡,等待解脫,等著不敢想象的明日。

  她清晰記得那個絕望深夜,公主一臉憔悴衝進牢房時的模樣,好像光芒萬丈。她眸中像染了血,手持長刀將那該死的獄卒砍倒。滿身血汙的抱著她說:“笙歌,沒事了,再也沒人可以欺負你們了。”

  煙蘿年幼,驚嚇過後忘卻所有,可是她不能,她記得清楚,那就像地獄一般她夢魘好久,都是君燕抱著她一坐到天亮。

  若不是長嫂護著主動受辱,她不會完好的出來,若是沒有公主,她們這些官家小姐將會經曆什麽,她與煙蘿又豈會這般安好。所以她不管那些世仇,她隻知曉當年在最絕望的時候,在家破人亡的時候,在所有人不敢收留她們的時候,長樂公主與六公主帶著重顯太子的令牌,來獄中劫獄。為了她們忤逆皇命,忤逆父權。

  公主與親人斷絕關係,握著她的手離開東宮,安葬她的親人。將她送來此處,無憂到如今,煙蘿又有封號在身,與臨府公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聽著都歡喜萬分。

  她感激安泰大長公主的收養之恩,感激靜慧郡君與儀賓大人對煙蘿視如己出的疼愛。

  “等公主壽誕過後,咱們就走。”樺緔拉著笙歌往她院落走,不知為何如同平了心事一般。

  樺緔除了去大長公主的院子便在自個臨時的小院中待著,不大走動的,笙歌知曉所以也避嫌。這一住小半個月過去了,因明日離開,一是讓海棠記記笙歌的行囊,二是跟她說會話看看她這九年生活的地方。樺緔屋中四下瞧看,清淨的院落,倒是個好地方。大長公主安排自然不必擔憂,因物件衣飾都已收起,屋子顯得空曠了不少。

  丫鬟沏茶,高大的身影令樺緔微微側目,麵上卻沒什麽顯露問笙歌可有要帶的下人:“大長公主的意思,是君燕姑娘一人,你可還有人選”桌上兩圈茶漬,這身形高大的丫鬟許是急著上茶忘記擦杯沿,忙上前欲用手上的麻巾來擦,樺緔在她上前來的時候朝她伸手,丫鬟不明所以,樺緔簡單的說了一字:“布。”

  丫鬟反應過來神,垂下眼將手中的布恭敬遞上,樺緔抹了兩下,擦拭杯底,便將麻布遞還給她,卻因她攤開的手掌,黑瞳驟縮,一怔將布擱在她攤開的手掌中,收回目光。

  笙歌沒想到樺緔自個擦拭桌子,心中驚奇,剛剛見她身後名喚連翹的姑娘起先欲上前擦拭,見公主伸手便又退回去,習以為常的樣子。這小小的舉動不算什麽,隨手一擦,暗示她的不在意,卻也解了主人的尷尬、丫鬟的罪責。公主向來體恤顧忌他人,她是知曉得。

  笙歌自然知曉離開的風險,大長公主與公主的安排定有多方考量,她應該遵從。所以好看的唇微微張合輕抿了下,最終沒再說什麽,一笑搖了搖頭:“沒有了,我聽公主安排。”而後瞟看了一眼轉身欲出門檻的丫鬟,她挺喜歡這婢女的陪伴,說不上來的感覺,很熟悉。她好像清楚她的喜好,明白她的傷痛,即使短短半月的接觸,卻讓她如遇知己一般,好像姐姐一般。

  樺緔也隨著視線看過去,丫鬟抬腳跨過門檻,一閃而出的鞋底。樺緔挑了下秀美,眼眸帶著冷凝,抿唇不語。收回目光閑聊幾句便起身先行離開,讓笙歌早些休息,明日好趕路。

  樺緔回院中,單獨留下小乙與連翹,麵上一片寒霜凝重,手指輕輕有節奏地點著桌麵。

  “看到那丫鬟了嗎”她手中有繭子,在手掌虎口。身形高瘦,倒是舉止輕盈,腳卻大的出奇,好像男子。

  “殿下,那人習武。”氣息,行走步伐無聲,腳步淺。

  “嬤嬤說,到府中不足月。”到小姐跟前半月的時間。

  “喝讀書人的女兒竟然習武”樺緔冷了眼眸,一絲冷笑,諷刺的說道。

  “連翹,你明日起到笙歌屋中當值。小乙,跟羅廷旭說一聲派幾個侍衛仔細輪守笙歌周邊院落,不能出絲毫差錯。”小乙與連翹領命退下,樺緔坐在官帽上許久不曾起身,直到蘭薌進來催促用膳。

  天陰沉沉的,風稍大,倒是趕路的好天氣。安泰大長公主年歲已高,便不再相見送行,免得傷情。隻是讓嬤嬤前來送給笙歌一枚布包的物件,笙歌打開是枚玉鐲,正是樺緔見到老人家手腕上的那枚,瑩潤翠綠。

  康寧立在靜慧郡君身側望著她們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樺緔攥了攥笙歌顫抖的手指,狠心拉她上了馬車。儀賓將她們送到城外,互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