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影影綽綽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6-30 18:56      字數:2119
  “承蒙多日照顧。”齊域穿上黑袍係上嵌玉革帶,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的很,不知是口中,還是心裏。令他眉頭緊皺,微眯了下長眸。

  婢女垂首說:“大人客氣,奴隻是聽我家公子吩咐而已。”

  婢女屈膝施禮,收拾藥碗離開,出院落去公子那裏遇到侍衛,說讓她端一副止血湯藥去少爺屋中,婢女大驚問何原有,傷的可否嚴重,侍衛寬慰解釋,小小刀傷在腰側,並不嚴重。剛剛去追查那夜遇到的歪門邪道江湖中人。沒想到那群人竟然膽敢對他們出手,少爺為了救四叔,挨了一下,好在傷得不重。

  因皇城腳下不能鬧太大動靜,才忍下這口悶氣。

  夜深,月宴恢複寂靜,燭火燃盡,大門關閉,隻有蟲鳴依然高亢不知停歇。這邊入住的客官都在自個的小院中活動,有的已經吹燭歇下。

  一陣夜風吹動樹葉,嘩嘩震響。一抹黑影閃身樓閣之中,沒了蹤跡。這處院中一位端靜姑娘抱著個小布包出了院門,向道路盡頭張望,好似在等誰一樣。

  “海棠姐。”小半刻鍾後一道高瘦的身影運用輕功,飛走而來,青年長得精神又喜相,口中還匆忙填了口蘋果未咽下,可見來的有多快。侍衛都宿在西邊客房,那裏雖不及這邊別致奢華,可是也算得上普通客棧的上等房了。今日一早海棠姐拉住他,今晚有東西給他。

  “你吃東西就莫要跑,會灌風,引起腹痛的。”海棠關切的皺眉說。

  “沒事,我沒那麽嬌氣。”小乙滿不在乎的一笑,習武之人哪能像姑娘似得講究這麽多。

  海棠垂首,將手中的東西往小乙懷中一送:“給你。”

  “這是什麽”小乙扒拉包袱,最上麵有油紙包,帶著甜香氣。

  “幾塊糕點,有你愛吃的棗糕,還有雙短靴。”海棠交握著手,輕聲說道。

  “棗糕。”小乙欣喜忙打開,捏起一塊往口中一塞,鬆軟香甜,棗子甜香氣溢滿口中,滿足的點頭。又看了眼露出的靴子,一瞧就是海棠姐的手藝,細密的做工,針腳平整。不大好意思的說:“多謝海棠姐,我這靴子多的都有些穿不了了,之前兩雙還沒來得及穿呢別為我費心,熬壞眼睛不值當。”雖然公主心善不為難下人,可是海棠是公主的女官,衣食住行都要海棠姐過手的,白日哪有功夫做活計,都是晚上忙活的。前些年他在外地幫公主查三家幸存者,每次信使來會帶兩雙鞋子一包糕點,都是海棠姐差人捎帶的。他、海棠姐、蘭薌、羅廷旭是打小陪著公主的,感情自然深厚。後來舞陽公主將自個的女侍衛連翹放在公主身邊,而牟玉照是七皇子邕王殿下的暗衛,他二人並不是常常在這,隻是因為公主有事要交由她們辦,等辦完了,他們便離開了。

  “這是新做的,你先穿這雙,那兩雙有些厚,天冷時再穿。你整日奔波停不下來,多做幾雙好勤換著。”海棠囑咐道。

  “好。”塞了第二塊糕點,一一應下,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海棠亦彎了笑眼,露出甜甜笑意。

  許是到了陌生的環境,即使此處幹淨清雅,桌案上鏤空三腳青銅爐中燃著安眠的花餅,樺緔還是午夜醒來。

  窗戶大開,今夜風極大,院中竹林婷婷鬱鬱,風中都帶著竹子清香。陣陣風吹進,吹得滿室曳地輕紗簾幔澎鼓飄蕩,層層恍若青煙,繚繞升騰。樺緔微睜眼瞼,纖巧濃黑的羽睫如同蝴蝶翅膀微微翕動,黑瞳聚焦,前方道道輕紗背後,一個模糊的黑影立於房中,他在的地方不是月光照耀處,所以影影綽綽,瞧不真切。樺緔心下微驚,眯眼仔細盯視,模糊不明,閉目重新望去,已經沒了剛剛虛幻的影像,是幻覺花了眼還是。。。

  樺緔赤腳慢慢走向哪裏,細瘦纖薄的腳丫泛著瑩瑩白光,指甲透粉,消瘦的腳踝處係著一根紅色的細繩,簡單編織掛著一個小小金墜,是一條躍起的魚。水藍曳地長衫擦過如同湖麵的黑晶玉磚石,就像踏在水潤的湖上一般,不過不會蕩漾漣漪就是了。垂於身後的墨發像一塊黑緞,也被風吹得飄飄蕩蕩。將飛蕩起舞的簾幔掀開,的確無人。緊繃的神經落下,遠遠瞧望倩影單薄寂寥。

  何時北窗大開,海棠開的嗎或許是風吹開的,也未可知。難怪她覺得風大,南北窗戶串通風,月宴的窗又都大的出奇,倒是大氣。想來白晝日光大勝之時,能將屋中照耀亮堂,這與宮中的建築有些相像。不像尋常小門小戶,木窗也玲瓏小的可憐。

  樺緔立於北窗前,風吹來,清涼舒服,好像能將一切煩憂吹盡。望了望黑的深沉的夜,重重吐一口氣,抬手將窗合上,風力瞬間小了不少。

  有爭吵聲傳來,聲音不大,可是深夜寂靜所以清晰許多,朝歌的聲音,樺緔向南窗外望去。因竹林遮擋看不見朝歌人,某一處隱約露出猩紅長袍一角。樺緔腦中閃現一張麵容俊美透著邪魅的臉,薄唇輕揚勾人的笑,黑眸卻冰冷透著隱隱殺氣,一個眼神便足以震懾人心。那是絳羽侯衛極衛大人,果真不是好相與的人。

  她沒有窺探他人情感的癖好,走回來重新躺下,睜眼瞪著繡寶相花的淡藍床帳,本以為睡不著,渾渾噩噩又入了眠。做了一個夢,奇怪的夢,可是醒來又記不起了。

  樺緔醒的早,如今天亮的早了,可是現下天邊還泛著魚肚白。一身水藍絹絲長衫同色羅裙,站在窗前吸著帶有竹葉清香的空氣。水眸放空,無聚焦的看著遠處,窗子能望見通向前麵月宮的主道,不過玉宇瓊樓的遮擋隻能看到一小段。

  一道背影,挺拔勁瘦。身著墨蘭武服,足蹬黑靴,黑發高束。相隔太遠,其實瞧不清的,但是為何感覺他好像離得很近,她能看得清晰。他說今日啟程離開,沒想到這麽早。

  “願君珍重”沒想到這一別,再見已是四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