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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294
  明皇與重顯太子皆已下葬,以絕世人掘陵取財之歹念,喪禮儀式雖盛大,葬的卻低調,棺槨何時出宮都難令人察覺。

  靈堂依然設立,擺足百日,以供祭拜。樺緔特地午夜前來,人少清靜。

  大殿寂靜,上百列燭光黑夜中搖曳,偏殿有僧人念著經文。樺緔進殿,有人在父王靈位前的青銅香爐上香。

  那人青灰絲衫,曳地裙裾,發髻高盤,一身莊重素淡。臉上未施粉黛,有些憔悴,全然沒有昔日的濃麗高貴。是陸後,不,是陸太後了。

  “殿下,先皇大行,娘娘特地來祭拜,還有重現太子。”門口的一個婢女瞧見她進殿,自作聰明的解釋,或許也是在出聲提醒!

  若是她不知曉緣由,定會被這滴水不漏的謊言給誆騙。可惜她知得真相,這番解釋便可笑至極了。

  “。。。樺緔來了,聽說受了刀傷,怎麽不好好休息。你過幾日來,你祖父與父王也是理解的。這才幾日小臉瘦的都脫像了,如今封了長公主,有了封地,你父王在天之靈也放心了。”陸太後身形一頓,淡定的試了眼角的淚,轉過身看著她淒然一笑,麵上慈愛的向她走近幾步。

  樺緔不曾言語,垂眸神色冷清,與她擦肩而過到明皇與重顯太子的靈位前祭拜,太子追封穆宗,已大行皇帝之儀下葬。

  樺緔身上帶傷,這幾日又反複發燒,身體打著虛,精神頭瞧著不大好。幾個跪拜下來,氣喘籲籲,一個不穩,撲倒在拜墊上,疼的抽了絲冷氣,額前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咬牙站起身來,牽扯背後與上臂的刀傷,隱隱作痛。跪拜完畢,樺緔轉身,不料想她依然等在那裏,竟未離開。

  “你遇刺之事,哀家聽說了。特意問了陸大人,這事是樺緔誤會了。”陸太後輕聲說道。“改朝換代的檔口,誰獲利?樺緔年少,還想不透。你父王蒼然離世,本就諸多疑點,如今你又遇刺,遠不是想象的那麽簡單。”有心想深說,她陸家平白吃了悶虧,新皇坐壁觀戰,廖家極不仗義,王氏樂見其成,朝中勢力各懷鬼胎指不定都偷著樂。。。陸後看著樺緔還顯稚嫩的眉眼,有意引導到她所期想的方向,但樺緔並無停步要聽之意,便有些急切的說道。

  樺緔腳步一頓,離殿門口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未曾轉身,肅然說道:“顧琰曦死了,太後娘娘可知曉?”

  陸太後本欲再說些,卻不料想樺緔沒頭沒尾的問了這麽一句,剛有疑慮,又一想,終究是小女孩心性,情愛大過天。眼瞳一轉,盯著樺緔的背影,眼中有一絲狠厲隱晦的一閃而過。悵然一歎,無不可惜的說道:“聽說了,多好的少年,竟失足墜崖,成兒還悲傷不已大鬧刑場。樺緔,別太難過,保重好身體,等你到了哀家這個年紀便知曉,生離死別是不得不接受的事了。”

  “所以,娘娘,現在的我還不能接受顧琰曦失足。。。墜崖而亡。”樺緔說的緩慢,目光深遠的看著遠處天邊,即使有人經曆莫大的痛楚,經曆內心的煎熬,星空就像看不見世間疾苦,依然璀璨。陰雨連綿多日,難得,明日是晴天。

  轉頭直直的望向陸後,眼眸被燭火映亮,卻說不出的銳利,隱隱的怒氣恨意,被恰好隱藏:“不,是永遠不會接受!”嗓音很輕,卻滿含冷硬堅決。

  因為,害死他的人,還好好的活著。樺緔心中默念,而後不等陸太後回話便轉身離開,寬大的錦袍襯得身軀更為羸弱。

  陸太後盯著離去的纖瘦身影,心底打了個突,道不出的異樣,許是她想多了。

  “李乾成在哪?”

  陸太後身邊的小太監,見是樺緔問道,都知兩位小殿下關係交好。環顧左右,低聲回道:“殿下,被太後娘娘關在安仁殿偏殿,已經十日了。”

  翌日,安仁殿

  有人走進來,將門重重甩上,身後的宮人一驚,將門小心關上。來人逆光而立,不言不語。

  “我不吃,告與母妃,放我出去!若是想見我死,便直說。”八皇子幾日未進食,在裏間氣急敗壞的吼道。未聽見回話,氣氛異樣,好像有人立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起身,著喪服,散著頭發,這幾日賭氣難過被母後強行關在這裏,連跪拜父王都有下人跟在左右。

  “李小餘?”剛想問你怎麽來了,看清樺緔憔悴蒼白的麵色,瘦的有些脫相。顧琰曦,顧家,話忍了回去,紅了眼眶。

  “李乾成,顧琰曦死了。”樺緔神情冷冷。

  “我,知道,李小餘,你”別難過。她的嗓音粗啞像是哭了很久,八殿下不知,這已經好很多了。

  “他墜崖了。”

  “。。。樺緔,別這樣,誰都不想的。”伸手想去拉拉她的手臂,不想樺緔麵上一僵硬,咬唇忍下痛意。觸手的繃帶,李乾成詫異的問道:“你受傷了?”

  樺緔向後撤了撤手臂,李乾成還是執意捧起來瞧看,動作倒是輕柔,樺緔木然的望著他,繼續說道:“知道他為何好端端的會墜崖嗎?因為,有人要殺他滅口。”

  李乾成捧著樺緔的前臂,一掀衣袖,雪白的繃帶隱隱透著幹涸的血跡,心痛的皺眉。聽她說完緩緩抬頭,盯著樺緔的眼睛,驚得眨動眼瞼。

  “他在冷宮看到了你的母後。。。與我的父王,地上有掉落的腰封,有宮侍給他們送衣衫。”樺緔暗啞的嗓音,清冷的音調慢慢說道,麵上未有一絲波瀾,可是另一邊緊攥的拳頭出賣了心中的憤怒。

  一句話,如響起驚天雷聲,打破平靜:“陸後對父王說,成兒也是你的兒子。”

  李乾成瞬間臉色蒼白,倒退一步,眼神無意識的盯著四下,腦中一片空白。腿打著哆嗦,狼狽的坐倒在地,嘴中念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樺緔居高臨下斜睨著他,繼續說:

  李乾成,楨兒自幼體弱,以為是娘胎帶的病根,不想,竟是中毒。你覺得會是誰下的毒?

  東宮多年未出子嗣,諸多側妃皆無故流產、難產,你覺得又是誰?

  你母後有悖倫理綱常,我該喚你一聲小皇叔,還是皇兄?

  陸後算得一手好計謀,東宮無所出,江山最後拱手給你!因為你的母後罔顧倫理,我的母妃終日鬱鬱寡歡,夜夜以淚洗麵。楨兒他還是個五歲的稚童,卻要整日以藥飽腹,吃的藥比飯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