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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124
  看到樺緔的目光所及,莞爾:“奇怪嗎?”宣紙上的字筆走龍蛇,遒勁有力。

  樺緔收回目光複而輕搖了下頭。少,但並不代表怪異。

  “在下右手也會,不過寫的不好。”齊域因放下筆,隨意半攤開手掌,大而手指修長。

  “齊大人習武?”看到掌心薄繭,目光沉靜的盯著長眸問道。

  劍眉微挑,意外的反問:“殿下為何會有這疑問?”手掌收回。

  樺緔不甚在意,沒有正麵回應:“從前,有人跟吾說,從人的手上可以看到很多訊息。”比如是否過著體麵的日子,是否掌握某種技藝。

  侍女錦繡羅裙擦過透光的地麵,像是踩在水上一般,隻差蕩漾的漣漪。連翹駐足從書房的窗邊向水榭望去,殿下與齊大人相對而坐,未聞歡聲,但氣氛說不出的平和。

  滿園翠綠泛著新色,嬌豔滴著水珠,四周好似刷過新漆。天空一改陰沉,遠處竟有彩虹出現。

  是了,雨停了,不知覺間。

  新縣令上任第八日了,林大人領著一幹監察使臣去了別地巡視,雖沒有如同劉詠案這麽轟動,天家親自下聖旨查辦,卻也的確逮著貪官或冤案開堂審理。一時百姓堵在胸口的怨氣消散了不少。

  昨日她帶著連翹一人先回明月山打算住兩日,隻是想與顧琰曦說道說道,近日不知為何時常夢魘。沒想到遇到暴雨天氣,不過也阻擋不了稀客到來。

  “殿下,該用午膳了。”

  三人一桌,沒有饕餮美食,隻是清淡野味,勝在食材新鮮。比如昨日羅廷旭從湖中打撈的清江魚,去內髒洗淨後加米酒、薑絲、花椒等醃製一個時辰,放在竹筒中鋪一層芹菜葉蒸製,魚肉細嫩鮮美中帶著竹、芹菜淡淡的清香氣,配竹筒蒸米很下飯。再有幾個特色青菜,涼拌野菜,看似簡單,味道倒是不錯。

  “你何時啟程?”入座後樺緔側首問道杜大人,一隻修長的手從她右邊將烏木筷放到她麵前用玉雕刻的翹尾鯉魚筷枕上。

  樺緔未看見,可給分配餐具的連翹和對麵的杜元琛看到了,皆側目。本是要走到各人身後將筷子擺齊,不想齊大人接過筷子給了殿下,連翹便又給他擺上一雙而後給對麵的杜大人遞上。

  “最多再停兩個時辰。”大約膳後飲一杯茶的時間,公務在身耽擱不得。半日也是連夜兼程趕出來的,日後再見麵就不知是何時了。昔日因自卑,有些心意不曾表達,可今日他才明白,殿下的目光未對他真正停留。不過是透過他看另一個人,終究是遺憾而歸。

  壓下心中惘然情緒,杜元琛一抬首,對麵半垂眸品魚的袁州刺史,因俊美之名早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年底各台、局的某次盛宴之時,他聽到徐太尉跟上封大加讚賞過此人。之所以印象深刻,那是因太尉大人是個聰明鑒悟、胸有謀略,在朝中頗有威嚴之人,他從少時便極為仰慕。這番言語從徐大人口中說出,便足具分量。

  齊大人像是察覺目光,霍然抬眸,漆黑的長眸暗含銳利,直直望來,一時瞧不出喜怒。杜元琛被這眸光盯得一怔,忘了動作。可也就是轉瞬間,薄唇一揚,英俊的麵容露出笑意,舉起小盅酒盞朝他舉了舉。他忙回神複而舉杯對飲。

  時辰過的飛快,目送杜元琛下山離開,直到鬱鬱蔥蔥遮擋了遠去的身影,才收回目光轉身往院子走。誰能想到上午還暴雨磅礴,現下卻晴空萬裏,日頭高掛。地上有些泥濘,但用不了多久水窪就幹了。

  “齊大人若是沒急事可賞一賞雨後的山林,這裏有客房。”樺緔提裙走的慢,一邊看路邊不知名的花。

  “謝殿下盛情相邀,微臣正有此意。”

  樺緔聽後前行的腳步一頓,望了身後的齊大人,幾束光透過頭頂繁茂照耀下來,正巧他走到光輝之中,耀目的不似凡人。背手而行,與她隔三米遠的距離,不遠不近,與她目光相觸也停下腳步。

  是有令人晃神的資本,無論是容貌氣度還是——言行。

  “稱不上盛情的,齊大人。”涼涼的語調,到並無厭惡。

  樺緔說完轉身沒有看到身後齊大人莞爾揚笑,陽光下更為奪目的俊顏。

  門口連翹等候他們回來,卻看到剛剛一幕,心中有異,麵上到不顯:“殿下,該喝藥了。”

  “知曉了。”

  “殿下鳳體抱恙?”齊大人出聲疑問。

  “不是,不過是安眠的湯藥。”重金請的郎中,現下就住在山腳下,調配湯藥,幾日一取。不過近日夜中噩夢,精神頭也不好,渾渾噩噩的,明日下山回府之時正好去把把脈,問道一番。

  樺緔乏了,進內屋寢室飲了湯藥睡下。前園中羅廷旭領著五六個侍衛要去山中泉水處捉魚,問齊大人可有興致,齊域正巧想到處走走便一起前往。

  清泉水中魚兒暢遊,垂釣有垂釣的樂趣。

  樺緔這一覺睡得極為不安穩,起來後夢中影像曆曆在目,被她塵封心底的秘事,近日不停地在夢中出現,思極腦中殘影,情緒越加低落。飲了小壺清酒也不見絲毫好轉,反而更為心亂抑鬱。攥著長頸白瓷酒壺木然的向後山花園走去。連翹跟在殿下身後,遠遠看著她進了園中,才轉身往回走。滿目擔憂之色,可也無法跟上去,除了殿下與花匠趙伯,誰都不可以進入。

  樺緔單薄的身形倚靠在墓碑前,抱著酒瓶看著遠處崖邊的秋千架不知在想什麽。不知坐了多久,目睹日落西山,漆黑籠罩。欲起身,腿卻麻木失了知覺,又因飲酒一時暈目胳膊肘磕到碑頂,痛的將眼淚逼出。加上此時波動的心境,從低聲抽泣到抱著墓碑痛哭。

  委屈嗎?她沒有資格,可是還是會流淚,會難受,原來心還是會痛。思極自己這二十載光陰,猶如浮夢一場。

  她越不想回憶,那些事與人越加清晰的衝進腦海,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