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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187
  王池洋洋灑灑的讚美溢於言表,樺緔靜靜地瞧著,原來被誇上天的縣令就是他。是有驕傲的資本,舉手投足中透著瀟灑,難得,在袁州巴掌大的地,竟能瞧見如此年輕有為、風度翩翩的朝廷官員,年少意氣風發中自有一股風流。陽光有些刺目,不過一會子時辰,照在臉上**辣的。

  樺緔將簾放下,轉身走回桌案前坐下,王池跟上前,給樺緔添了些茶。瞧著熱汽嫋嫋,一番妖嬈的擺動,緩緩升起,最後化為烏有。

  耳邊聽著府丞聊起袁州與府中雜事,也不知是不是她太久未回,王池一腔熱情無處訴說,現下可逮著好機會。那高昂的熱情,像是要將八年來的是是非非都一一訴說一番才作罷。大到案件,小到家宅後院,無一巨細。樺緔不忍打斷,安安靜靜的品茶,做個聽客。

  樓下百無聊賴的齊大人,敏銳的覺察到異樣,在趙大人說的唾沫橫飛之時,抬頭看向二樓那扇窗。隱約瞧見微微晃動的珠簾,眯了眯長眸,眸底幽黑。優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朝向他看來得楊大人抬了抬茶盞,兩人隔空頷首。

  趙世文也端起茶杯,潤了潤喉,複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高談闊論。

  園中的竹林裏有不少雀兒,嘰嘰喳喳鳴個不停,風吹葉響,倒是合成不知名的曲調。齊域雖身在曹營心在漢,思緒早跟著雀兒飛到八裏之外去啦,難為趙大人說的情緒激昂,齊大人聽進去的了了。

  一刻鍾,幾位大人被請進屋中正室足足一刻鍾,屋內無人言語,就這麽靜靜坐著。殿下聽說雙十妙齡,比他們小多了,卻因身份不得不觀其麵上顏色行事。誰叫這小主子正得天家恩寵,封號賞賜一樣不缺。

  他們迎光而坐,日光強烈,殿下在暗。模糊間一身宮裝,橘色長衫,天藍裙裾,彩繡精致繁複,做工考究;難得今日麵上畫著紅妝,發髻高挽,領如蝤蠐,兩支金簪,簡單大氣。垂著眼瞼,高貴綽態,宛如黑夜皎月。倒是長得與高門貌美清麗小姐無異,隻是天家女兒自然多了些從容震懾的氣度。

  樺緔端起玉杯,吹了吹飄在上麵的茉莉花,幽幽香氣,嫋嫋撲鼻。她不是個多聰明之人,權術,沒那份掌握駕馭它的自信。可是她逼自己去領悟去馴服,欲跟那群官場朝堂摸爬滾打的野心家鬥智鬥勇,但有些力不從心,果真不是這方麵的材料。這麽多日,長安依然未有回話,她心中無底,越多一日的等待,便多一分的煎熬。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清美的嗓音打破沉靜,還帶著久未出聲的低啞:“這麽多年本公主不曾回府,也不喜政事,懶得料理州縣雜事,可袁州畢竟是我的封地。不求此處繁榮興盛,但求風調雨順,和樂民安就成。這要求高嗎?”

  “不高,公主胸懷仁愛,愛戴子民,體恤民情,是百姓福音。”楊勝載起身作揖恭敬答道,場麵話總是要說一說的。不過上次聲聲喝訴也是二人僅有一次的接觸,便讓他另眼相看,剛剛也不全是恭維之意。

  那些冠冕堂皇的詞匯,還是免了吧。像是想到了什麽,直截了當的切入正題:“前日,本宮在道觀研讀經法,好端端的一排燭火滅了。這萍鄉縣的怨氣,都飄到明月山了。本宮在海清觀都能聽見民怨,劉大人聽不見嗎?”依然端著茶杯摩挲著杯底問道劉詠。這一樓屋裏不如二樓暖和,隻有窗邊門邊有陽光,可惜照不到主座,他們在明,她在暗,倒是將他們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無所謂,有人轉眼珠子找對策,有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有人靜觀其變,還有人低首思緒雲遊四海中。

  劉大人比他堂兄胖不少,麵上也圓潤些,隻是眼下烏青,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聽到這時起身屋正中跪倒在地,高呼:“公主!臣冤枉。”末了一抬眼殿下麵無表情的盯著他,竟無聲噎了他一下。

  “這些年,山中久居鮮少下山,不知幾位大人都忙些什麽。”樺緔嘴角揚著笑,隻是笑容未達眼角,神情冷冷,陽光照得有些眼花,看向公主竟有些不真切。楊勝載心裏打了個突,他是知道公主要收拾劉詠。不過他本就瞧不慣這假公濟私、草芥人命、擢發難數的貪官,一切皆是罪有應得。

  “就從劉大人說起吧!”樺緔眼睛圍著屋內各位大人轉了個圈,最後點了名。

  “微臣立即將萍鄉各務整理清楚,盡快送與公主過目。”這麽看賬本被毀,死無對證,倒是好事,心中竊喜。該抹的抹,該平的平,棍棒底下出政權!民怨,誰敢吱聲,就別想在萍鄉安生,劉詠暗暗想著。

  “整理?盡快?莫不是本宮表達不清楚?王池啊,你給各位大人通譯一番。”

  “是,各位大人,公主想聽聽各位管理各縣事物的建樹以及——近幾年各地方遇到重大案件如何處理,現在還請劉大人挑要緊的回複。”王池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要是不知從何說起,本宮給你提個話頭。不如就從,萍鄉冤死了幾個沒錢的庶民,今年又加收了多少賦稅,說起好了。”將茶杯重重放於桌上,從桌上拿出了一摞卷宗甩到劉大人麵前,立於腳踏上方,看著楊刺史喝訴:“楊勝載,你身為袁州刺史劉詠的上司,包庇同僚,本宮要你何用,當擺設嗎?”

  “臣有罪,愧對聖上、公主信任重托。”立即跪下,幾位大人也因詭異的氛圍而驚到僵在原地,起身垂手聽訓。

  “今日你便一同隨劉大人回萍鄉,好生理整理整。”

  “殿下,不能聽那群刁民的片麵之詞,微臣冤枉啊!”劉大人一聽驚了,心下慌亂,跪著前行半步出言道。

  劉大人若是冤枉,他暗室那幾十箱金子都替他麵上有愧。

  樺緔斜睨劉詠,眸中寒冰怒極反笑:“劉大人所言極是,本宮怕你冤枉,這不請楊大人跟你回衙門正名,別讓那群刁民——汙了大人的清譽。”說到最後麵聲調冷硬。

  “劉大人請吧!”楊刺史觀殿下神色領悟,領旨起身對著依然跪地欲狡辯的劉大人輕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