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聖諭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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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說的可是齊域齊大人。”海棠一旁做著女紅,停手說道。

  “姐姐知道。”辛婉月被挑起好奇心,放下魚食,專心聽海棠解惑。

  “府丞一個月前來信說的,多少提了點,新上任的宜春縣令齊域,年輕有為雲雲。來拜見公主,問見否,公主身體欠安回絕了。”她沒記錯,當時殿下連信都未看完。

  袁州就三個縣,三個縣令再加上刺史、別駕、長史、司馬寥寥幾個人,想認明白不費勁,再說她也沒見過,畢竟公主快五年沒下山了。用舞陽公主的話說,給片雲,她家殿下就能騰雲飛升了。

  哦,舞陽公主就是天家的大公主李朝歌,曾經的冀王,現如今的獻宗嫡長女。

  “聽說才華滿腹,貌比潘安,好事竟都讓他一人占了去。”辛婉月挑著眉眼戲稱。

  “我竟不知,還有這樣的人物。”樺緔笑了聲,說道。

  “公主活的都快成得道飛升的神仙了,哪會理會這些俗事。”

  “雖成不了仙人,我卻是沒那塊心思理會官場之事。”向來都有府丞王池理政,她是不大過問的。

  涼州某私宅

  明亮的正屋之上,一昂藏七尺男子身著暗黑武服,長臂長腿隨意靠坐在首座,雖身材高大卻長眉黑眸,麵容俊美,倘若皮膚再白些,倒顯得有些陰柔。此時麵無表情的用手指撥動一旁果盤中的幹果,不曾言語。屋內的氣氛冷凝,快荷月時節,都能刮出霜花來了。

  庭院裏烏壓壓的跪了一眾仆從,一群身著戎裝提劍帶刀武士麵容冷肅的看押著他們。最前方倆麵容俏麗的雙生丫鬟格外引人注目,小翹怯怯的望著儀賓側顏輪廓冷硬而俊朗,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心中暗想,果真郡主說的不假,都是偽裝的。儀賓那麽漂亮的張臉,此時咋這麽嚇人呢!果真,這上戰場的男子殺人都是不眨眼的。委屈的抹著眼淚兒,郡主忒不厚道了,自己跑了也不管他們死活。雖說儀賓明明什麽話都沒說,可就是懼怕他。連儀賓身旁平日瞧著挺和善的鍾言剛剛都拿刀指著她了,都怪郡主,這什麽餿主意。

  十幾日前,郡主帶了圍帽遮麵出府上香,被鍾言攔下,郡主本就心中有氣,鬥不過儀賓(雖然她不肯承認),還能叫個下人欺負著,於是掐腰一番喝訴:“本郡主去哪,還要跟你匯報不成!”

  “將軍有令。”作揖回答。

  承滎滿麵怒容打斷,指著江佑勍的貼身侍從鍾言吼道:“別跟我扯這些,本郡主才是這府宅的主人,我願意離開就離開,願意留下就留下,何時得跟你匯報了!”

  她當時跟在郡主身後還覺得特長臉,郡主將鍾言罵的臉都紅了,實在是太過癮了。到了寺中,殿下又說心情不好要住兩日,鍾言領著武士軍人倒也沒說什麽,下午殿下說要爬山,帶著圍帽跟著姐姐去山中溜達,鍾言帶著一群侍衛跟在身後。她也要去,卻不帶她,她都不開心了。悶在東屋中生悶氣,隱約聽到西屋門開開關上的聲音,也沒在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傍晚殿下回來之後就待在屋中,說是疲乏休息,第二日整整一天未出來。晚上姐姐將她拖到一旁告訴她,郡主已經離開,她一時沒聽明白,那床上躺的是誰?

  府中有個與郡主身形嗓音相似的丫鬟,以前公主偷偷出府都是她扮郡主。多年的熟能生巧,殿下的習慣學的惟妙惟肖。不看臉,連王妃都認不出呢!她追問公主去了哪裏,姐姐也不說。她隻得跟著演了這出戲,兩日後回府,又安生的待在園中,倒是躲了過去。

  可是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終究會來。

  儀賓不知是不是軍務繁忙今日才歸,是如何也騙不過了。儀賓出了院子,一群侍衛就衝了進來,捉小雞仔般的拎著她的衣領給提溜過來,她好歹是個妙齡姑娘,怎麽可以這樣無理!果真是一群莽夫。還不等她朝那侍從吆喝不滿,一把明晃晃的刀就舉在她麵前,反射過來的陽光都晃的眼睛睜不開。在偷瞄儀賓那瞧不出喜怒的臉之後,她就徹底慫了。

  “儀賓將他們都放了吧!奴婢知曉郡主去了何處。”小翹震驚的轉頭瞧著自家姐姐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每每瞧看都如同攬鏡自照。

  姐姐為什麽,要說?

  明月山

  山上晚間休息的時辰早,樺緔與辛婉月約好明日一早爬山去看瀑布的,便各自早早回房歇下。

  樺緔著月白曳地長衫,仙仙嫋嫋靜坐窗前。秀發垂於身後,仰望夜空。今夜月皎潔,散發朦朧光暈。屏退侍女,起身關窗吹燈,隻留一盞手燈。遮著風執青燈,走到黃梨花六扇衣櫥後,抬臂伸向櫥後,找著牆上凸起的青銅物。類似船舵的形狀,左右轉動幾下後,往裏一推,寬大的木床尾後麵牆壁緩緩後移,顯現一處一米寬的小門。

  彎身入內,抬眸,入目的是一間四米寬的耳室,無窗隻有極小的通風孔,極為隱蔽。身後的石門緩緩合上。

  樺緔走到半米高的小櫃麵前,坐在蒲團上,將櫃子上的寬抽屜拉開,滿滿一抽屜信箋整齊歸放,左邊最上麵有一封反著放,火漆還未拆。壓下心中的情緒,拿出信箋用挑燈的粗針比著信封劃開。將信攤開,寥寥幾行字,卻讓樺緔情緒崩潰失控,顫抖的手將信攥起,手指用力到青筋畢現。一仰頭,瞳孔無焦的盯著黑漆漆的屋頂,眼眸盈滿淚水,一行清淚沿著眼角緩緩沒入鬢發。

  八年了,她等了八年了,也隱忍了八年。等等等,除了等,什麽都做不了。如何將他們手刃,給枉死的人一個公道,還一份清白,是她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可是證據想找談何容易,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群喪盡天良的野心家手中也沒有,她隻有比他們更早找到才有扳倒那幾家的勝算,可是到底在誰手中,她現在就像被困在這間耳室中一樣,毫無頭緒。大海撈針般的尋找,幾欲消磨她全部的意誌力。

  不知坐了多久,昏黃的燭光微微跳動,紅燭幾乎將要燃盡,隻剩下一指節的高度,燭蠟肆意的躺滿燭台。漆黑的瞳孔縮了縮,想起身,右腿卻麻的失了知覺,險些跪倒在蒲團上。手撐在木櫃頂端緩了緩,端著青燈步出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