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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203
  雖是寒冬,卻因園中的萬年青、大片山茶而顯得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屋中地火龍燒的正熾,一群少年少女圍坐圓桌品茗聊天,青爐焚香,愜意得很。

  顧公子手執玉竹杯剛要飲茶,一抬頭,正對麵八皇子冷眼麵無表情的盯著他,那神情如同克扣他銀子一樣,呱嗒著臉,百般瞧不順眼。驚了顧公子一跳,長眸浮現疑惑,而八殿下身旁的行臻跟他擠眉弄眼的斜看樺緔,顧公子明了,垂瞼淡笑。

  八殿下冷笑一聲,反問道:“笑?”鼓不住起身擰眉逼問:“我宮中有一尾魚兒,多年來一直視為掌上明珠,將她嗬護周全,不曾給她半分委屈。她便要那夜中的星,本皇子也能續梯子空中爬。若它日,給你當如何?”表情十分真摯,頗有老丈人問女婿的架勢。

  “有禍我為她擋,有樂與她共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當作手中寶。”清朗英俊的少年長身而立,嗓音低沉磁性敲擊著耳膜,鏗鏘之音,拋地有聲。

  朝歌斜睨樺緔雙手托腮桃花麵,揶揄道:“小寶兒,你有福了。”

  “女大不中留啊!”八殿下一口悶了杯中茶,滾燙的水如同烈酒,一副老父親終究要嫁女的無奈與悲哀,詮釋的肝腸寸斷,令人垂淚。

  “。。。”一桌子人自是明了原委,暗暗掩嘴憋笑。

  當晚,顧夫人在梳妝台前擦完桂花油,正準備歇下,忽想起一事,轉身問先行躺於床上的顧大人:“最近小公主時常來咱府中找笙兒,雖說公主的性子真真討喜,可是畢竟身份在哪裏,又怠慢不得。如此長久這般,終究,終究。”不大妥,況且想起白日看到的那一幕,不會吧。

  晌午,她帶著一幹下人端著膳食去三郎的墨林軒,一進院子,從半開的門中看到小公主嫣然桃花麵,水靈的眼眸瞧望的是——辰兒!或許角度不對,她微怔,那時到也沒細想。

  進屋後,她忙著指示下人布菜擺膳,聽笙兒說了句:“清炒蘆筍,我三哥最愛了。”幾片尖椒蒜瓣過油爆鍋,與新鮮蘆筍清炒,撒上小撮黑芝麻點綴,簡單味美。

  本來下人擺在公主與郡主麵前,公主製止丫鬟放盤,指在辰兒麵前,辰兒抬眼與殿下遙看一眼,這一幕被她捕捉到了。

  顧大人枕著胳膊與顧夫人閑聊:“殿下願意與笙兒在一起玩耍就玩耍吧!我若早些年回長安,恐怕她也會像杜家姑娘那般做了公主伴讀。所以夫人不必擔憂,囑咐笙兒,收斂性子,多順著公主些就行。”

  又想起一茬,問道:“對了,杜府那丫頭夫人覺得如何?上次宴會上瞧著知書達理,家教修養自是不必說。又是杜家嫡女,若有意早早為辰兒定下這門親,這麽優秀的姑娘指不定不日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我看杜兄也有此意。”他家是兒子,不能等人姑娘家先開這個口吧。其實也不早了,兩個孩子正好培養幾年感情。兩家世交,親上親,豈不皆大歡喜。

  顧夫人聽了他家大人的意思,杜家姑娘,好是好,可是關鍵是辰兒喜歡嗎?這小公主瞧著對辰兒有意思,她多少覺察出來了。又想起瞧看到的那一幕,莫不是她看錯了。可是知兒莫如母,那眼神,分明,分明是動情的。

  辰兒眼中沒有一絲厭煩,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寵溺的眼神。對,是寵溺!

  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一點都不知曉?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什麽事都告與她,況且辰兒本就不是話多的孩子。

  茲事體大,尚娶公主,這可不是小事,還是未來的長公主。顧夫人表情擔憂,猶豫著要不要說,最後十分委婉的向顧大人說了。

  顧大人十分堂皇,驚坐起來,又一想,忍不住笑著回道:“夫人在想什麽?多慮了,辰兒不是那麽不知深淺的孩子。這東宮嫡女,那可是未來的長公主,難不成辰兒會想做駙馬?”

  顧夫人暗暗一笑,也覺得荒唐,許是瞧錯了吧。

  此時顧大人不知,這世間最難說的便是——姻緣。

  這俗話說‘一語成讖’大約就這般吧!七日夜宴後,顧家人神情肅穆跪在祠堂,堂內不聞言語聲,隻見滿室燭火黑夜中跳躍。

  顧大人斜眼瞟了第十次,供桌上那道明晃晃的聖旨。恨不得衝上前再細細端看一番,可聖旨一旁的龍玉佩好似在恥笑他的無用之功,已是木已成舟,既定的事實。他家三郎,成了東宮的駙馬爺,太子殿下的女婿。

  “既來之,則安之。皆是皇恩浩蕩。”顧老太爺拱手說道,天命不可違。陛下在花萼相輝樓的夜宴上,對著滿朝文武、藩國使臣前賜下此婚約,乃是天賜良緣!況且是天家嫡女下嫁他們顧家,無上榮耀。不能隻思量公主一人脾性,來妄斷聖意。再者幾年前聽學生徐萬書說過東宮的掌上明珠,寥寥幾句,卻皆是誇讚。

  “夜深了,都散了吧!”顧老太爺發了話,起身步出祠堂。顧大人他們要送他回院落,老太爺擺擺手,在仆人的攙扶下離開。

  顧家人三倆一簇相行離去,顧大人走到顧三郎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身高都超過他了,他的幺子也長大了,有了婚配,心中感慨萬千。仕途之事以後再思量,方寬心,與公主見麵不可丟了禮數和氣度雲雲,便於顧夫人牽手離開。

  顧小姐跟在父母身後一同離開,聽父親剛剛一番言語,莞爾一笑,是不是思量太多。父親怎就曉得兄長不歡喜呢!她怎麽覺得要恭祝三哥得償所願,覓得佳人才對,如同張公子宴後所言。

  顧家二郎等著所有人離開,隻餘他與三公子。上前與顧三郎迎著月光同行,沒緣由得問了句:“你與公主殿下是何時的事?”他們隨父回長安不到一載年長,仔細算起來也就半年時光。

  “何意?”顧公子長眸瞧望著他,不明所以一般。身後的郢川也詫異,他天天侍奉,都沒覺察,隻知東宮小公主愛慕公子,可心悅公子的姑娘多了去了,有何奇怪。

  顧二郎背手前行,神情玩味,幽幽說道:“你莫要說與殿下不熟,今日宴上,天家頒旨,你可知你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