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323
  翌日晌午

  大明宮太液池邊的花園,冬日園中終究有些蕭條,因湖水的緣由,這周遭溫度瞬間又降了幾度。風冷冽刺骨,這邊假山成片,怪石嶙峋,角落裏淮王世子李行臻與張卓一有些不明所以的一邊打著哆嗦搓手臂,一邊對趙平真喊道:“幹嘛啊你,大冷天跑這,凍死了!”

  今日八皇子殿下召他們入宮,他二人進宮走到這,趙平真這傻缺一臉鬼鬼祟祟的硬拖著他們跑這地方吹冷風。

  “小點聲,我跟你們說個事。”趙公子頗為在意的望了眼一旁跟隨的內侍,內侍忙退後幾米,跟他們隔了段不小的距離。果真都是人精,一個眼神就能揣測明白意思。

  “什麽呀?”一陣更烈的風猛然吹來,張公子凍得鼻尖發紅,忍不住催他。

  “那晚,等等,你們先保證別和旁人說。”剛要說,又想起得囑咐一番才好。

  “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了。”張公子隨口給堵了回去,有比他不嚴實得嗎?李行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倒是句大實話,他這人心底藏不住事,自嘲道:“也是。八殿下在‘月宴’請客那晚,你們記得嗎?”

  李行臻受不了他的磨磨唧唧,‘月宴’那晚不就是他趙公子醉酒滿大街瘋跑的時候,簡直是人生的裏程碑,他是不是覺得挺驕傲的,不時地拿出來回想一番。想不記得都難,還有位五大三粗的習武公子抱著他一陣鬼哭狼嚎,試問能忘了那個難忘的夜晚嗎?

  “中途我離場解手,出來的時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真真的。”趙公子一雙眯縫眼瞪得用力,不過還是小的可憐。

  “。。。”張卓一壓不住冷風對身板的摧殘,懶得跟他在這幹耗,便秘似的半天出不來重點。

  “你們別走啊,我說,我看到顧琰羲與東宮小公主約會。”他二人作勢要走,趙公子攔住他們直接將憋在心頭好幾日的話說了出來。

  “。。。說什麽瘋話。”一時氣氛僵住,行臻與張公子對視了眼,表情就如同聽到趙平真說自己是個姑娘般,令人無語。

  “我沒胡說,千真萬確,我雙眼瞧見他們從一個門出來,那是儲藏屋,我進去看了,沒有旁人,就他們倆。”趙公子急道,咋不相信人呢!

  “還說沒胡說,那日你都喝成那樣,能看清什麽!”張公子吐槽道。

  “好好好,那日我喝多了,就算我看花眼了。昨日我也看到了,這沒眼花吧!他二人從嘉會坊邊上的小胡同一前一後走出來,就帶了一個侍衛!不光我瞧見了,還有我兩位堂哥,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昨日他們去嘉會坊的起運閣,玩到入夜時分,意猶未盡。起運閣裏麵就是玩骰子、牌、棋這些玩意的地方,隻不過不玩錢而已,這是與賭坊最大的差別之處,也就是俗稱‘文雅的玩法’。

  其實張卓一昨日傍晚碰到顧公子過,他記得無意說起剛剛見到二位殿下去嘉會坊吃石鍋魚,沒瞧到八殿下。他當時隻是好奇八皇子怎會沒跟著,隨口一說,並無他意。顧公子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當時他沒細究,及後麵仆從瞬間輕鬆欣喜的神情,現在想想的確可疑。

  顧公子是去追公主殿下,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不亞於昨日聽父親說的‘陛下封七皇子為邕王,年後離京,江家嫡長女江杳嫄定為準王妃,三年後完婚。。。’

  要知道四皇子恭王才遞了折子求娶江小姐為繼妃,恭王元妃仙逝兩年有餘,身下無嫡子。不料天家卻下了這麽道旨意,到底還是給恭王殿下指了婚,也是世家豪族的嫡小姐,隻不過這新恭王妃娘家都是文職散官,無人任朝中要職。父親說這是在敲打恭王,安分守己些。

  李行臻抹了把臉,覺的得從這件事中緩緩神,喝盞茶壓壓驚。一提喝茶又想起小叔,瞬間頭更大了。想起什麽,轉身對他二人說:“先去問問小叔,他可曉得此事。”

  三個人頂著被寒風吹木的臉,悲壯的去八皇子那裏問原委,一行引路的宮侍也緊隨其後離開。

  假山另一麵,一人著黑色鬥篷背手仰頭瞧望樹上的雀窩好一會,才慢慢轉身對身後手執拂塵的薛立仁說道:“瞧這窩好似比去年更大了些。”一旁小太監抬臂攙扶侍奉。

  “奴才眼拙,瞧不大出。”薛立仁揣著手恭敬跟在那人身後。

  “小姑娘們大了,留家中是要生怨的。”那人前行,鬥篷後麵用金線繡製的五爪金龍在祥雲中翻騰而起,繡工精美細膩,栩栩如生。

  顧府墨林軒書房

  一身煙藍青衣長袍公子,站立窗前寬大方桌上執筆作畫,明媚的陽光揮灑照射進室。籠罩周身,隱隱散發光暈,襯得容止絕色,清逸英俊。

  顧笙歌坐在她三哥對麵,仔細看著潑墨揮毫,暗自研習。她平日畫工筆較多,寫意沒有天賦是畫不出神韻的,還要在形象之中有所蘊涵和寄寓。

  第一次見兄長畫魚,新奇的很。一支較粗毛筆點朱砂大紅與水相調,爾後運筆側鋒畫魚背,重墨畫頭,補筆掃尾。寥寥數筆,濃淡有度,筆意清潤,栩栩如生。

  朝歌抬眼,隨意一瞥旁邊的公主,被樺緔的神情驚的一怔。隻見她一手托腮,鵝蛋小臉粉丹丹的含笑嫣然,一對小梨渦唇邊深顯;水眸許是被光照射,閃耀著點點星光。眼眸緊緊追隨三哥麵容,對,朝歌發現出奇怪之處,殿下視線追逐的自始至終都是三哥!

  顧笙歌臉上吃驚的神情,被樺緔身後的朝歌看了滿眼。她轉了下眼眸,思量一下,出聲道:“顧小姐,可否陪我下盤棋。”

  笙歌被朝歌一喚,忙回神,起身找圍棋。郢川在牆根的書櫥第二格中取出盛棋子的小盒與棋盤,問要擱置哪裏,朝歌拉著顧小姐的手去了外間的羅漢床,讓郢川在這擺上。顧笙歌微微回身看了內室一眼,便在朝歌對麵坐定。

  這邊樺緔被陽光照的鼻尖都出了汗水,依然注視側前方的少年細細瞧看。鼻梁真挺,陽光下能看到皮膚上微小的汗毛。睫毛上翹,濃密纖長,倒映在下眼瞼處不小的陰影。看著看著作畫中的顧公子斜挑劍眉,轉過頭,漆黑深邃的長眸直直向她看來,驚得樺緔懷中的小鹿撲通撲通亂撞。

  顧公子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沉聲問道:“殿下在看哪?”

  “嗯——?”樺緔有種被抓包的驚慌無措,小臉上爆紅一片,躲閃著眼神低下頭,隻將頭頂留給顧公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