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仙子，這不是心魔，隻是**之術罷了。”

  張閑淡然一笑，以他的修為，對付這小仙女實在太輕鬆了。

  白芷珮聞言，卻是不信，心念奮力掙紮，眼前的畫麵破碎，想要從這幻象之中醒來，但破碎之中，眼前依然是相同的畫麵。

  白芷珮心裏大急，警惕的看著張閑，冷聲喝道：

  “不可能，區區**小術，怎麽可能擾亂我的念頭，你到底是何方妖邪，為何要對我施術？”

  “小術麽？”

  張閑饒有興趣的語氣，頗有深意的說道：

  “道曰太極，陰陽易變，極大而極小，極小而極大，最大的玄通，往往就是最基本的小術，而最基本的小術，往往就是最大的玄通。”

  在仙門的修行裏，分為七十二般變化和三十六般玄通，先天境修習七十二般變化，天人境修習三十六般玄通，七十二般變化的內容就是：夜遊、日遊、通幽、驅鬼、借風、**、迷心等等。

  這七十二般變化，幾乎都是陰魂法術，屬於最基礎的魂念運用，因此被視為小術，仙家不修小術，以至於認為這些小術無用。

  其實這些小術，蘊含了一切的基礎，因為魂念就是最根本的基礎。

  大道分陰陽，萬法分大小，大則天人合一，小則通微顯化，魂念的深層微小，便是元靈真我，故曰靈魂。

  明悟了“靈”的層麵，小術也升華為了玄通，白芷珮不是表麵魂念被迷住，而是魂念根源的真我本靈被迷住。

  不過這個層麵的存在，一般人難以領悟，張閑也並未多言，隻是說道：

  “珮仙子，我並無惡意，接著我們先前的話題聊，如何？”

  白芷珮有些莫名，沒明白是什麽意思，但在這幻境之中，也對張閑無可奈何，隻得警惕的說道：

  “接著什麽先前的什麽話題？”

  張閑淡然一笑，詢問道：“你可想知道劍塚是何地？”

  “嗯？”白芷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想起了先前在牛車裏的談話，但這逍遙子，為何對她施術，擾亂她的心念，就僅僅為了談話？

  看著白芷珮的警惕，張閑不由得苦笑，突然冒出一個高人要點化，反而讓人防備，但他並未在意，隻是自顧自的說道：

  “在遠古以前，昆侖有兩派，一派主修神體，另一派主修武器，劍為百器之首，主修劍道，但因為一些原因，雙方發生矛盾，劍派被滅，劍派所住那一天，便成了劍的墳墓，這就是劍塚，劍塚的這一天，原名曰：神皇劍界。”

  “神皇劍界？”白芷珮疑惑了一下，問道：“為何從未聽說過，道書之中也從未有過提及？”

  “哎……”

  張閑歎了歎氣，語氣變得有些滄桑，感慨道：

  “天地乾坤的歲月太漫長，這個宇宙，從太古之初到現在，已經曆經的四十六億年，在億單位的麵前，即便是大羅帝君，也顯得微不足道。”

  “如今有的記載，最多也不過幾十萬年，而且還是經曆過諸多動亂的毀壞，以及刻意的刪減和改寫，這才有你所見到的曆史，例如一萬年前的天地重開。”

  “試問這天地之間，有幾人親身經曆過一萬年前的那場浩劫呢？”

  “這……”聽到這話，白芷珮不由得錯愕。

  四十六億年，天地乾坤居然存在了這麽久？但記載隻有幾十萬年，難道長生不老的大羅帝君，也不知道幾十萬年前的事兒？

  白芷珮突然有些好奇，詢問道：

  “大羅帝君萬壽無疆，長生不老，難道不過活過幾十萬年？”

  張閑淡然一笑，說道：“長生不老，不是長生不死，萬物運行，不可逆轉，道法之根本心境，在於靜虛。”

  “靜者，靜止不動，虛者，虛不空耗。”

  “大羅帝君長生不老的奧秘，乃是靜虛之極，自身物質運行極慢，幾乎靜止不動，內虛不耗本命，因此長生不老。”

  “然而不是絕對的靜虛，如果絕對靜虛，則如同一件絕對靜止的死物，即便是念頭動一下，依然會有微乎其微的消耗。”

  “在漫長的歲月裏，隻要有耗損，無論多麽微小，也依然會衰亡，若不出意外，大羅帝君的極限壽元，可以活至一元之數，這乃是物質衰變的極限之期，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不過……”

  話到這裏，張閑的語氣遲疑了，越發的滄桑歎息。

  白芷珮見狀，不由得驚奇，這逍遙子居然知曉大羅帝君的壽元，十二萬年之漫長，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天地重開天至今，也就一萬年罷了，但逍遙子歎氣作甚？

  不知為何，看著這逍遙子歎息的樣子，白芷珮突然覺得，這人的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仿佛經曆很多很多，莫名的孤獨可憐。

  白芷珮心裏的警惕，漸漸放下了，越發好奇的詢問：

  “逍遙子，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不過什麽？

  “哎……”張閑長歎了一聲，接著說道：“大羅帝君有一元壽命，但幾乎都不得善終，真正壽終正寢的大羅帝君，少之又少。”

  “不得善終，這是為何？”白芷珮愣住了，大羅帝君乃是神靈一般的存在，居然不得善終？

  張閑說道：“大道修行，講究斬斷因果，然而生於天地之間，養於天地之間，皆有父母親友，皆有種種經曆，誰能真正斬斷因果呢？”

  “反而，修行越高，因果越大，牽係天地眾生，例如兮帝之父——玉皇，祂的壽元，也就一萬年罷了，便隕落於天外天的饕餮凶獸之下。”

  張閑的語氣，越發滄桑，這饕餮凶獸就是他。

  “這……”

  白芷珮卻是大感詫異，仔細一想，還真是如此，除了玉皇，還有很多大羅帝君，都隕落於開天之戰，如今的各方帝君，登位也就一萬年。

  不過玉皇才活了一萬年，這未免也太短了吧，要知道很多長壽的仙人，都能活三十甲子，兩千年左右。

  張閑的語氣一轉，說回了正題，道：

  “神皇劍界就是劍塚，劍道的至高境界就是以身化劍，飛升劍界，永存於劍界。”

  “因為劍派被滅，劍界成了一片真正的墳墓，十教教法，也沒有主修劍道劍法，而眾人以聖劍宗為劍道聖地，聖劍宗位居十教之外，這便是進入神皇劍界的門戶。”

  “聖劍宗！”聽到這裏，白芷珮忍不住眼前一亮，原來如此，聖劍宗的背後，竟然隱藏著劍道至高的劍界，難怪被奉為劍道聖地！

  白芷珮心裏，立刻暗下決心，一定要前往聖劍宗。

  張閑的他心通，也感應到了白芷珮的心念波動，一股決然之意，不由得點了點頭，還算他沒白費心思的講故事。

  他抬手一指，幻象畫麵變化，隻見萬丈高山，懸崖絕壁，山泉溪流，瀑布千丈墜落，水聲轟鳴作響，水花飛濺。

  山崖前，一塊青石上，一人席地靜坐，背脊筆直，宛如一把利劍，衣裝破舊，頭發隨風吹亂，麵對瀑布，背對著白芷珮，目光平視，靜靜的著流水落下。

  白芷珮看著這一幕，瀑布墜落的聲音太大，讓她感覺有些煩躁，不過這幻象中的人，似乎很平靜的看著瀑布，應該是有意在嘈雜之中修習靜心。

  “是否覺得嘈雜？”張閑詢問道，已經感應到了白芷珮的心念。

  “嗯，是有些嘈雜。”白芷珮點了點頭，詢問道：“這人是誰？”

  張閑沒有回答，隻是說道：“你到正麵來看看。”

  “嗯？”

  白芷珮疑惑了一下，走上前去，看向這人的正麵，麵容是一位中年人，氣息很平靜，就像一個打坐的普通人，卻又比普通人更加的平靜，就像一尊石像，仿佛坐在這裏已經很多年了。

  除此之外，白芷珮也沒看出別的什麽玄妙。

  張閑提醒說道：“你看他的目光。”

  白芷珮聞言，仔細一看這人的目光，眼睛之中倒映一幕畫麵，乃是對麵瀑布的一塊石頭，水花濺在石頭上，聚成水珠，一滴一滴的下落。

  然而看見這一幕，白芷珮隻覺得心神一震，整個畫麵變慢了，水滴落下，在空中晃動，無形之力內斂，自然而然的凝結成一顆渾圓的水珠，緩緩的落下，空氣波動，波紋一縷縷的蕩開，很慢很慢。

  與此同時，整個畫麵的瀑布、水花、聲音等等，每一縷細微的波動，交織成無比奇妙的一幕，隨著水珠的緩慢低落，整個畫麵緩慢的運行，無比的緩慢。

  “咚……”

  一道清響的水聲傳來，水滴落入水裏，渾圓的水珠破碎，濺起水花，溶入流水之中，無比的緩慢，僅僅是一滴水珠，卻仿佛度過了無比漫長的時間。

  隨即，整個畫麵恢複，白芷珮的心神醒悟，明白過來，說道：

  “這人是在數水珠，集中神念，細微至極，以至每一滴水落下都無比漫長。”

  張閑點了點頭，說道：“這人一直坐在這裏，數了整整一甲子，心念凝聚到一個臨界點，劍道圓滿，猶如一顆渾圓的水珠，然後……”

  “然後就像一滴水珠落下，水珠破碎，內斂的凝聚之力炸開，可惜他沒能溶入水裏，自爆而亡。”

  “這是一位劍道前輩！竟然數了整整一甲子？自爆而亡？”

  聽到這裏，白芷珮頓時愣住了，如此集中神念，每一滴水都無比漫長，竟然持續了一甲子，這是何等強橫堅韌的心念！

  但為何會自爆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