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來金剛的那些人暗地裏聯係過一些有頭有臉的角色，劇院、紐約時報的記者、還有些能幫他們宣傳之類的人，但這也不可避免的走漏了消息。等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那件不幸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伊蓮娜將茶杯送到嘴邊，淺淺抿了一口。茶水升騰的熱氣也化不開她眉宇間的糾結。

  “我想幾位已經調查過了吧，歌斐羅劇院的老板愛德華先生在舞台上被槍殺。之後這件案子成了懸案，被暫時擱置了下來，報紙也從來沒有報道過相關的事宜······笑話，那麽大個人被殺，還是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手段，居然也能被認定為懸案！不是那幫吃白飯的家夥無用，就是這件事他們不敢深入去調查了。

  之後我們發現，不僅是他，還有其他的人要麽失蹤，要麽也死在了家中。凡是知道金剛的，都無一例外的失去了開口的可能。我們沒有線索，隻能從這件事本身開始查起——最初我們以為劫走金剛的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摩根家族，但很快就被我們給否定了，因為沒有必要。

  如果是摩根家族的話，沒有必要用這種惹眼的手段來得到金剛。而且，如果是他們得到的金剛，這場風波早早地就會平定了下去。他們家族在全美的影響力大得難以估計，消息流傳開來後，其他對金剛感興趣的勢力不管甘不甘願，都不會嚐試去與他們作對······”

  陳桐和任雲生不約而同地抬頭，對視了一眼。確實如此，摩根家族他們也有所耳聞，這是個在現實世界裏也很有名的大家族，以“豪富”聞名於世，跺跺腳半個美國都要抖三抖的怪物存在。如果是他們得到了金剛的話，單憑其本身就足以震懾住絕大多數的宵小之輩了。

  隻不過事無絕對，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一個摩根家族，像類似的存在肯定還有其他。他二人都感覺伊蓮娜把話說得未免太絕對了，但接下來對方說的內容，才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淺薄無知。

  “······那個將金剛抓來的劇組，當中的成員全都不知去向。不是被殺死，我可以確定，不是被殺而是失蹤了。也是因為這個，我們才最終否定了金剛在摩根家族手中的猜想。

  這說明金剛的下落還不清晰，對它的角逐仍在繼續。而參與這場角逐的每一方，都在試圖從當事人的嘴裏得到金剛的下落。不知道你們聽說過這個說法沒有？

  ‘大格局下的小範圍鬥爭’——無論是什麽鬥爭，商業鬥爭也好，土地糾紛也罷，隻要那一個或幾個具備了碾壓級別實力的存在仍然保持緘默，那麽它們之下的東西就會像懷俄明州的鬣狗一樣，蜂擁而上去爭奪肉食；而這個碾壓級別隻要有一個出手，鬣狗會立刻停止並調頭逃竄，不是因為尊重，而是因為警覺。”

  陳桐“啊”了一聲，舉手叫道：“啊啊，我知道我知道，這就和‘華山論劍’似的吧？天底下武功最厲害的五絕不出手，那些二三流的龍套不知道從哪聽說過後，就開始來爭奪這個名號了。是這樣吧？”

  伊蓮娜愣愣地聽完他說的話，好一會兒後，才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道：“華山······比劍？有時候你說的話總是讓我一頭霧水呢，但我想我大概弄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實並不全對，你的說法核心在於‘二三流不清楚五絕的實力有多強’這個信息空白，信息的不對等。而我的意思是他們很清楚‘五絕有多麽強’，所以一旦五絕有出手的意圖，那他們就會察覺到不妙，然後早早地放棄競爭，為了保全自己。

  所以說這個‘緘默’就是一個信號，表明了頂級的勢力沒有興趣參與競爭，最後就會形成一個奇特的格局——上層勢力沒興趣競爭，下層弱小的勢力又沒有實力競爭，隻剩下中層的這部分，去爭奪有限的資源，再將爭奪中產生的破壞推向下層，由下層承擔。

  既然劇組的人員被劫持，不管是為了保障信息的獨一性，還是其他勢力想要追查到金剛的下落，這都說明了對金剛的角逐仍在繼續。換句話說，這很明顯是一場中層勢力之間的競爭，因為倘若有一個上層勢力介入了競爭，那麽現有的局麵都將不複存在了。

  我這麽說，你們能明白了嗎？”

  陳桐已是聽得傻了，微張著嘴巴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同樣其他三個人的反應莫不是如此。不過任雲生至少還保持著麵上的平靜，盡管他也是有聽沒有懂······

  “不懂······”趙知雅喃喃地搖頭。

  “額······”柯夢一旦進入了偽裝的狀態中，整個兒就是一木頭人。

  過了一會兒，陳桐忽然咬了咬牙，頗為不爽地恨恨道：“明白，怎麽不明白？我隻是沒有往這方麵去想而已······看不出來你還挺懂這裏麵的道道兒嘛！”

  伊蓮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道：“沒什麽了不起的，隻是常見的格局推導而已。我的家族在一些商業競爭上也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耳濡目染的就懂了一些。”

  這話並非自謙，而是確實如此。陳桐他們生活的環境注定了他們無法被動地去懂得這些，除非主動去學習和了解。當他明白過來後，忽有一種不甘的心情，他覺得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並不在於硬件上，而是這種無形的軟資源，使得不公平時時存在於每個人的身邊。

  一個富家少年和一個大山裏的孩子，富家少年比大山裏的孩子更聰慧、更靈動，難道僅僅是因為智力上的差距嗎？

  他從不這麽認為。

  伊蓮娜頓了頓，繼續說道：“正是局麵仍在保持著，所以我們還有機會。我們調查過，金剛失蹤的那兩天內，盧凱塞家族曾經調動了大批的人手，無論要做什麽，本該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行動卻悄無聲息地結束了。所以我猜測，他們應該和金剛的失蹤有關係。至於是否究竟是他們劫走了金剛，這我卻沒有把握，現在的辦法隻能是前去調查一下他們，但我們研究協會······”

  沉默持續了幾分鍾的時間，任雲生等四人好好地把伊蓮娜的這段話消化了一下。而陳桐不愧為腦子靈活，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你們就是這個格局裏的所謂‘下層勢力’了吧？”

  “是的。”伊蓮娜不在乎這個，堂堂正正地承認道：“我們不具備角逐的實力，如果是團結一心的話，也許還有點機會。但埃爾德伯伯他們······所以我隻能尋求你們的幫助了，你們不也打算將金剛送回骷髏島嗎？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說這話時，她看向了任雲生。畢竟任雲生才是名義上的隊長，大方麵的決定需要由他來做。

  任雲生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應口道：“隻需要調查一下這個盧凱塞家族就可以了吧？還需要其他的什麽嗎？”

  “不，暫時還不需要別的······等下，你的意思是願意和我合作嗎？”伊蓮娜也沒想到任雲生這麽好說話，頓時喜上眉梢，驚訝地問。

  “額，當然了。你也說了不是？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再加上你們救了我一次，我沒有什麽可以拒絕的理由吧？”

  伊蓮娜鬆了口氣：“那好，這需要我們好好地擬定一個計劃，畢竟它怎麽說也是紐約的四大黑幫家族之一，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們得慢慢來，正好我知道一處他們經營的工廠，也許我們可以借入資的名義去······”

  “不。”

  任雲生當機立斷地拒絕了。麵對女人疑惑的神色，他擺了擺手說道：“那樣就太慢了，我們的時間比你想象的要緊張。直接告訴我他們在哪吧，我們······上門去找！”

  “不行！這太危險了！你們根本不清楚盧凱塞家族有多危險！他們是做軍火生意的，在紐約已經有接近一百年的家族曆史了，家底雄厚。我不讚同這麽冒失的計劃，即便你有著超出常人的力量，但也不可能一個人去對付一個家族的啊！”

  這是瘋了嗎？！伊蓮娜心想，就算對方可能在泰坦的身上得到了某些強化的基因，可終究也還是個人類，居然說要直接上門去找？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些大家族的恐怖了：手握普通人難以想象的雄厚資本，驅策的人才不可計數。

  ——尤其還是做刀口舔血生意的黑幫家族，他們的每一張鈔票上，都沾滿了淋漓鮮血。

  如果說摩根家族這種頂層勢力是雄踞一方的巨獸，那盧凱塞家族這樣的，就是貪食的凶猛惡狼。巨獸尚不會理睬螞蟻，而惡狼則會瘋狂地攻擊任何比它們弱小的生物。

  它們更加肆無忌憚，也更具有攻擊性。

  伊蓮娜希望自己的這番勸告能打消對方的荒誕想法，但任雲生卻分毫沒有動搖的意思。他站起身來，看向伊蓮娜鄭重地說道：

  “我們不是要合作嗎？那麽合作雙方都需要拿出誠意來，你已經提供了足夠信息和幫助，接下來就是我們的誠意了······”

  “我會向你展示，我們用來跟你合作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