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漫長的五分鍾······

  耀眼的光幕遮擋了任雲生的身形，女孩無法看到其中的景象。她能聽到任雲生粗重的呼吸，還有物體不時“墜落”的聲響。

  在修複之前，她曾目睹任雲生身體產生的變化，是壞死的肌肉從體表剝落。雖然她不能親眼所見，但她想，也許光幕後是一幅地獄般恐怖的景象吧······

  能咬著牙不發出一點聲音，他真的是人類嗎？

  隨著光柱收回，持續了五分多鍾的煎熬終於告一段落，任雲生緩緩落地，亮如白晝的廣場也漸漸黯淡了下來。

  女孩適時地走上前，見他已無大礙，稍稍放寬了心，問道：“你，沒事了吧？”

  任雲生雙手撐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在地上，顯得分外虛弱——這副樣子實在談不上‘沒事’，盡管主神已完全修複好了他的傷勢，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卻並沒有隨之消除。承受了長時間的煎熬後，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聽到女孩的話後，任雲生隻是點了點頭，他實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點頭的動作也做得很是輕微。

  一瞥眼，見女孩站在身旁沒有離開的意思，想起了之前她對自己說過的話。便強支氣力，道：“你······是叫灰原哀吧？我就不客氣地叫你灰原了。有什麽想問的，問吧，這次多虧你提醒了。”

  提及自己，灰原的語氣似乎多了幾分急迫：“這裏是什麽地方？還有，平行宇宙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但細細聽來，又好像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

  出於是陳桐的人造人的想法，所以任雲生並未多想。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主神空間啊，這個陳桐應該告訴過你吧······”話一出口，他旋即想到女孩曾說出了主神的名稱，這樣看來，她的問題就不是浮於表麵的簡單意思了。

  “······我也不好給你解釋，因為我自己都沒太弄明白。你就理解為，這是一個可以去到任何世界的中轉站吧，電影、現實，也許還包括了動漫之類的。至於平行宇宙······”

  接下來，他將第二任告知的信息，包括這段時間以來的一些理解簡單地跟灰原講了一下。這些內容是真是假還沒有個定數，人造人願聽，他無非就是多費點唾沫而已。

  灰原默默聽完，神色頗有些複雜。隻不過任雲生無力抬頭，因此看不到她此時的變化。

  “說起來，你是怎麽知道我要兌換病毒的？還有主神的一些信息，這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任雲生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我並不知道。”灰原的目光飄向了遠處的漆黑陰影，出神地道：“但主神既然是機器或是程序一類的存在的話，有‘程序漏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而且正確來說這不是‘我’想出來的······”她定了定神，

  “好了，問題已經問完，我就沒有繼續呆在這裏的必要了，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女孩轉身離開了。

  任雲生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微妙，不過並沒有往心裏去。反之他倒覺得這個提問很有意思：人造人有著自主的思維是輪回者的共識，但一般來說很少會有去思考這種複雜問題的。

  他們大多供於‘取樂’或是代替輪回者經受恐怖片中的危險，少數幸運的則是陪伴在輪回者的身邊，像羅莉之於鄭吒，妹妹之於零點等等莫不如此。

  而灰原這樣的倒是少見，主動去詢問主神空間和平行宇宙的事情，要知道這些她就算搞清楚了也沒什麽用處啊······隻希望陳桐在製造她時，沒有賦予太多東西吧······

  在原地休息了一小會兒後，任雲生便感覺體力恢複了大半。詫異於這一反常態的恢複速度，他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跟著連上主神，查看了一下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態。

  肌肉組織強度653，神經反應速度739，免疫力強度1020，細胞活力411，精神力285，智力132······

  任雲生半張著嘴巴，形象地表現了一下什麽叫做目瞪口呆。除智力外，其餘五大項都幾乎翻了一個番！而且就算是提升程度最小的智力，也比原先多出了20點。

  ——比他預想中的結果要好了太多。

  心中的歡喜自不必提，這次的提升可謂是‘真·鹹魚翻身’，即便沒有其他的附加，單是身體素質的提升就足夠他應付一些難度係數普通的恐怖片了。

  再加上一個C病毒（改）的標簽，雖然還未顯露出血統應有的能力，但總歸不會差到哪裏去。

  隻不過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要得到某些東西，就要做好失去一些東西的準備。任雲生滿心以為承受病毒反噬的痛苦就是足量的代價了，但緊接著他卻得到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他被扣了3000多獎勵點數。

  麵板上赫然標注著“－2500”的數值，意味著這次修複不但耗盡了他僅剩的500多，還額外扣掉了2500。任雲生注意到後，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剛提起的興奮勁兒又被澆滅了下去。

  一般來說，獎勵點數為負就會被直接抹殺。但似乎這條機製並沒有在他身上應驗，任雲生渾身上下摸過一遍，確認自己肢體健全沒有受到什麽“怠工治療”之類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可能是過去了判定的時間，所以才沒有事情······）

  每當恐怖片結束後回到主神空間，主神都會依照輪回者當前的獎勵點數，再決定是否給予抹殺。或許是因為他錯過了這個時間點，才能僥幸保得了性命，他暗暗想到。

  “但下一場得弄夠兩千五以上的獎勵才行啊······不然可就······”2500獎勵點數並不是很難獲得，減去1000的基礎分，他隻需再弄到1500就足夠了。任雲生放寬心來，便不再因這事愁惱，適才的歡喜也隨之一同淡去，整理了一番心情後走向自己的房間。

  ······

  房間的地下室被改造為了寬闊的訓練場，事前任雲生將新人安排到這兒，讓他們幾個先自行訓練著。也不知訓練的效果怎麽樣了？任雲生心想著，走下樓梯，隻見沈陳二人各自拿了把手槍正練習打靶；柯夢似乎有點融入不進他們的氛圍，自己一人笨拙地繞場長跑；而趙知雅則頗有興致地坐在一邊，時不時為自家男友的中靶歡呼喝彩。

  每當沈秋石中靶後，就是一陣兒稱讚叫好。而陳桐脫靶，迎來的自然就是倒彩了。

  一有倒彩聲，陳桐就回過臉來和她互相調侃幾句，沈秋石則在旁幫襯。短短的時間裏他們倒是很快打成了一片，看上去也其樂融融。

  最先看到任雲生的沈秋石，他連忙收斂笑容，低聲催促了幾句。這催促很明顯意在提醒自己的女友，趙知雅不明就裏，有些不高興地嘟噥了一句：“怕什麽······”

  “是啊，我又不會吃了你們······”任雲生苦笑著走來，這家夥看上去有點過於緊張了，好像在他眼裏，自己是一個一言不合就會發怒的野蠻資深者似的。

  如果是因為“不好好訓練”這點小事的話，那實在是杞人憂天了。他可沒心情一個個教導糾正什麽的，反正訓練也不是給他而是給自己，自己不上心，又何必他去耗費這精力呢？

  招呼過柯夢來，任雲生對四人大概地講了一下訓練的項目。

  內容乏善可陳，主要是有關一些常規槍械，如手槍、微型衝鋒槍和少數步槍的使用要領罷了。雖然他們幾個都窮得叮當響，基本都沒餘下的獎勵點購置槍械，但保不齊恐怖片裏有獲得的渠道，所以掌握這一技能還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就是一些簡單的包紮手藝了，同樣因為窮，五人沒法兌換高效能的醫療用品，因此就得從常規的“紗布——酒精”包紮學起。別看隊伍裏有兩個女孩，可她們在現實生活中就沒怎麽接觸過這個，就連最基礎的上藥、捆紮繃帶都笨手笨腳得很。

  還不如任雲生一個大老爺們做得精巧。

  任雲生就和個老媽子似的，一邊要教包紮，一邊要教打槍，還有一些躲閃趨避、判斷事態吉凶的技巧，都要一一傳授。

  等到實際操作起來，他才感覺到張傑或鄭吒他們的辛苦。

  管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小小的五人團隊。畢竟眾人性格迥異，無條件地服從指示也不太可能——你有你的想法，我還有我的心情呢！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

  教射擊的時候，任雲生嘴皮子不夠利索，講起來就會有些囉嗦。而聽的人就容易感到心煩，比如陳桐聽著聽著就走起了神；趙知雅則是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和男友打情罵俏的機會；在這點上，也就是沈秋石和柯夢做得比較好，但柯夢一個柔弱女孩子，天然就對槍械這種暴力玩意兒不感興趣，遇到不懂的地方她也不好意思問，隻是一個勁地悶頭研究。

  直到亂飛的子彈差點崩到了任雲生屁股，而靶牌依舊安然無恙後，他終於決定了——為了小命要緊，還是讓柯大小姐去用手槍吧。

  當然這隻是一句調侃，麵對願學的，任雲生自然樂意傾囊相授；而那不願意學的，他也不多話指責。擺在四人麵前的機會都很公平，能不能把握得住就在於個人了。

  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除了常規的訓練，更多的時間則留給他們自由對戰。為防誤傷，對練時子彈都換成了鈍頭的橡膠彈。而任雲生的實力強出他們太多，一般不參與進對練當中。

  幾天下來，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進步，任雲生也在這段時間內逐步熟悉了“新血統”帶來的變化。期間他嚐試開始了幾次久違的墨種狀態，也沒有再出現過以前那種狂暴的症狀。

  看來隨著C病毒進化模式的植入，應該是已經消失不見了吧。

  ……想罷，任雲生輕輕吐了口氣，將目光放到了場間的空地。

  彼時陳桐與沈秋石二人正遙相對立，準備著又一次的常規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