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來後不久，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從霧中顯出身形。為首一位頗為年長的女人定睛打量了任雲生三人幾眼，戒備地說道：“這是我們的隊員，希望你們可以手下留情。”

  鄭吒與任雲生看向彼此，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疑惑。

  ······

  “你們是人類······不，你們是幸存者吧？”

  教堂內，雙方拉開了一定距離，彼此間互相警惕對視。良久，楚軒淡淡地問道。說是問，他的語氣卻帶著判斷後的肯定。

  “幸存者？”鄭吒不解地看向楚軒。

  “幸存者······隻不過是苟活一天算一天罷了。”女人有些失神，略微苦笑，隨即恢複了嚴肅反問道：“你們呢？現實世界那邊終於發現了地鐵的不對勁了嗎？”

  “為什麽這麽說？”

  “你們不是普通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來，至少你、你和你，你們三個不是。”邊說著，她指了指楚軒、趙櫻空和鄭吒三人。“你們是特種兵？還是自衛隊的成員？”

  楚軒搖了搖頭，審視著女人的表情。“你可以把我們看作某些特殊隊伍的成員，但沒錯的是，我們確實發現了地鐵的異常。看得出你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將它告訴我們嗎？”

  女人嗬嗬冷笑起來，表情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為什麽，憑你們也是人類嗎？我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什麽殺人狂魔。想必你們也見過一些了，這個地方古怪得很。就靠幾句話想來取信於我們？就在剛剛你們中的一個人刺傷了我的朋友。不過看在都是人類的份上，我們也不計較，交出你們身上的武器和裝備，我們可以不傷害你們，放你們安全離開。”

  聞言任雲生等人均是冷笑連連，開什麽玩笑？傻子都能看得出這裏危險得很，交出武器意味著讓他們去送死！哪還有安全離開這一說。這般口出狂言，未免小看了他們。

  任雲生正欲反唇相譏，楚軒忽然淡淡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是在嘲笑我們嗎！”

  “正是因為我們都是人類······僅僅是同為人類這一點，便足夠了。而且，你的那位隊員受傷很嚴重，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女人銀牙緊咬，一言不發。見狀楚軒繼續說道：“我想你們既然是複數的人一起行動，想必已經持續這種狀態有一段時間了。因為正如你所說，信任很難建立。而你們卻選擇一起行動，本身就證明了這個地方的危險性，一個人不足以有能力存活。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敵意何來，不過······”

  楚軒從背包中揀出一卷繃帶和一小罐止血噴霧丟了過去，“我們卻可以先拿出誠意來。”

  女人接過兩樣物品稍稍一愣，她盯著楚軒看了片刻，接著轉身給受傷的同伴止起血來。趙櫻空出手果決狠辣，出手便是致命傷。隻消再拖延下去幾分鍾，那家夥就會流血而死。主神兌換來的醫療用品效果斐然，重新簡單包紮後傷患的情況很快穩定下來。女人驚訝地審視著手裏的兩樣物品，她從沒見過效果這麽好的繃帶和止血藥劑，其珍貴程度可以想象。如果眼前這些人不是特種兵或者自衛隊的成員，又是從哪搞來這些奇異的物品呢？

  女人心中思索不斷，將物品丟還給楚軒，神色稍霽。“你們是這一次剛剛進來的，但是我們沒什麽可以告訴你們的。看在你的東西救活了我們一個人的份上，武器就不要了。離開這裏，我們雙方會保持和平直到下一次見麵。”

  “看來你們沒有繼續商量的意思了？”張傑眯著眼睛打量著對方一幹人等，右手已經悄悄握住了沙漠之鷹，隻待女人拒絕便強以武力威脅。自從進來這個詭異的地方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直覺告訴他時間拖得越久便越是危險，必須盡早脫身。如果和平方式解決不了問題，他不介意用一些非和平的粗暴手段。

  “是的，我們······”“隊長······”受傷後一直萎靡不振的男生沙啞著嗓子出聲道。

  女人拍了拍他的腦袋，柔聲勸慰起來：“你受了傷，不要多說話了，問題我會為大家解決的。好好休息吧。”

  “隊長······我們不能總是，不能總是這麽排外下去了。很多，很多人已經······也許這些人需要我們的幫忙。至少可以告訴他們一些情況······”

  聞言女人手一滯，接著繼續順起男生的頭發，沉默片刻後，看向一旁冷眼旁觀的眾人。“既然如此，我就把這個地方的情況給你們說一下。但不是為了你們，而是我隊員的要求。感謝他吧，至少他還是個好人。”

  是啊······好人，這個地方足以把十足的好人逼成壞蛋，這個鬼怪橫行的世界。

  原本女人及一幹人等是不相信世界上是存在鬼怪的，所謂的鬼怪隻不過是人雲亦雲的迷信和謠傳罷了。直到這座新修地鐵的落成，午夜的那班列車將他們送來這個地方為止。

  沒有人知道這裏是哪，形成的原因。就連一位已經死去的，存活最久的老資格人物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這裏充斥著無窮無盡的鬼怪。現代的，古代的，東方的，西方的。伴隨著文明曆程發展而誕生的種種詭異傳說，其主角都可以在這個地方尋找到。比如先前的骷髏女鬼，便是來自於日本靈異傳說中的骨女。

  這裏仿佛是鬼怪的樂園，本不應該有人類存在。但不知為何，地鐵卻溝通了現實與奇詭的界限，人們被不停地投放進入這裏，經曆著生不如死的慘痛。可以確定的是，這裏已不是現實世界。更像是獨立於現實的一個化外之地，地鐵將人拉入鬼怪的世界，地鐵的盡頭即是——地獄！

  “這就是如月車站的真相了嗎？鬼怪世界······”鄭吒喃喃說了一句，反複咀嚼著女人話裏的信息。他在現實世界也聽說過這個有名的都市傳說，卻不想傳說的背後居然牽扯出這麽龐大離奇的世界。

  依照小葉純子普通人的能力，決計九死一生。鄭吒有些擔心起來，如果小葉純子死了，那主神發布這個任務的意義又在哪呢？

  事實上小葉純子的確死了，楚軒知道，餘鉉幾人知道，任雲生亦然。任雲生聽得有些懵逼，就在十幾分鍾之前，他親眼看到了小葉純子的屍體。主神的任務並未變更，換言之他們的任務也沒有失敗。可小葉純子已經死了，任務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總不見得是帶一具屍體回去，但這樣的話意義有何在呢？

  “我覺得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她說的那麽難的話，小葉純子很可能會死掉的······”

  鄭吒附耳對任雲生低聲說道，後者無奈地搖了搖頭，半晌憋出來一句：“小葉純子她······已經死了。”

  “什麽？！”

  “我說，小葉純子她，已經死了啊！”任雲生對上鄭吒張傑幾人驚愕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比他們更加驚訝。因為他很清楚，主神不會發布必死的任務。可任務目標已經死去，局勢已是死局！

  女人看著他們錯愕不已的表情，出聲截道：“情況已經告訴你們了，現在我們兩不相欠。既然你們沒有走的打算，那我們就不多做停留了。”

  “等一等。”

  “又怎麽？”她皺眉看向楚軒，這個男人總讓她覺得本能般的抵觸。似乎心裏在想什麽都瞞不過他，這種感覺實在令人不太好受。

  “我想向你們提出一項交易，用你們缺少的東西。”

  女人眉頭一跳，饒有興趣地打量起楚軒。“我們缺少的東西，真是大言不慚的男人，還是說你一貫說話這麽不知輕重嗎？你們中幾個人雖然很厲害，但不過是剛剛進來而已，有什麽可交易的？那還算好用的繃帶？還是說你們傲慢無知的自信心？我剛才說了啊！這是鬼怪的世界，不要以為你們是什麽特殊隊伍的隊員就大談特談什麽交易之類的話。等你們活下來之後，再來說這些吧。”

  說著，女人轉身朝教堂外走去。

  楚軒也不惱，隻是看著他們一行人徑自離開。待到大門被重重關上，新人女孩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人嘛這是······牛氣哄哄的樣子。”

  “也不能這麽說，”鄭吒搖頭苦笑著說：“如果他們的話是真的話，多半在這個地方已經生活了有一段時間了。換作是我們，也不會輕易相信一些陌生人的。”

  “是······”“不過，你們剛才真的看到了那女主角，小葉純子的屍體？！”

  楚軒低頭咬著手指甲默不作聲，一旁的餘鉉隻得無奈地點頭回應。

  鄭吒陰沉下臉色，“具體說說。”後者將不久前看到的景況跟鄭吒、石萬啟等幾個不知情的人詳細說了一說，聽得幾人均是臉色難看。沉默蔓延了半晌，石萬啟強打起精神勉強苦笑著詢問道：“之前楚軒說過······主神應該不是要我們送死吧？那既然這樣，我們的任務又該怎麽辦呢？帶女主角的屍體回去嗎？”

  “可能性不高，看我們的任務就知道了。”一直沉默的魏衍忽然出聲：“你們仔細讀一讀任務要求，三天內，找到小葉純子並將她帶到安全的世界。關鍵詞在‘安全’上，如果帶一具屍體也被判斷為有效的話，那安全的意義就不存在了。對於死人，無論是這個所謂的鬼怪世界，還是現實世界都沒什麽區別。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建議還是帶著屍體一起離開。鄭吒不是有那個納戒麽？屍體應該能帶上吧？”

  “能吧，這就去試試看，我也沒帶過一具屍體啊······”鄭吒哭笑不得地應下，接著隨餘鉉一同上樓去帶屍體了。

  出了這檔子事，眾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前腳聽聞了這個世界危險異常，後腳卻又得知了任務目標已死的消息，便是心堅似鐵的零點也眉頭緊蹙。張傑不停地查看手表上的任務信息，踱了幾圈步子後轉過頭衝楚軒說道：“那個假設是你提出的，說說你的看法，不要一直不出聲，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去浪費。”

  楚軒抬頭看了一眼張傑，繼而又低下頭去盯著手表。這般反應叫張傑頓生急躁，再要說話時他的聲音響了起來。

  “魏衍說的不錯，如果隻是帶一具屍體回去，那安全的意義便不複存在了。而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我依然堅持之前的那番說法。主神不會發布必死的任務給我們，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可能有多麽不可思議······”

  “我們跟上那支幸存者隊伍，他們身上一定有我們要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