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致力於研究泰坦的秘密，很可惜的是，關於骷髏島的確切位置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找到過，真正親眼見過泰坦的也隻有戴肯·羅德裏格斯先生······”

  老人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端坐在汽車的後排淡淡地說道。他的左手邊是有些局促不安的任雲生，此時的任雲生正扭著身子，透過後窗玻璃往外回望著。隨著汽車駛離劇院越來越小，逐漸變成了燈火中的一個黑色小點，前一刻還在裏麵扯皮著，這一刻卻已經坐上了參觀金剛的車子，這一切都讓任雲生有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有時候我們甚至會懷疑，那是不是戴肯的一個臆想，畢竟他早年是以冒險和瘋狂出名的‘瘋子冒險家’，嗬嗬······直到後來我們得到了情報，資本家們從一個劇組的手中搶來了金剛，我們才不得不接受了這一事實。

  想想有時候是挺諷刺的，我們研究協會尋找了半個世紀都沒有親眼見過金剛，而一幫商人們不單得到了，還打算把它當成件商品賣出去。諷刺，真是天大的諷刺······”

  劇院已經徹底看不到了，任雲生索性轉回了身子，隨口接道：“反正他們也都被你炸死了，最後也沒什麽區別了吧？”

  老人斜睨了他一眼：“非常之時，就要用非常的手段。這一點任先生也明白吧？誠然，格裏泰酒店的事令人悲傷，但我卻不得不這麽做。軍方抓走了任先生你們，又讓你們給逃了出來，除了任先生您確實本領高強之外，也有著他們打算利用你們的想法在內。

  放任你們去調查金剛的去向，再暗地裏跟蹤你們，等時機成熟，他們就能將你們和那幫資本家們一起抓起來，用你們東方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坐收漁翁之利’。這個算盤打得很好，既解決了軍隊在市內行動不便的問題，又能成功地找到搶走了金剛的人。如果那幫資本家們活著落入到了軍方的手裏，那對於我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可即使是這樣，唉······”

  說到最後，老人卻不禁皺起了眉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青年特有的慵懶聲音從前座響起，補全了老人沒說完的內容：“資本家沒有死幹淨，還是有幾個被軍方救了下來。這也是您······咳，你設了這場局的原因吧，我們拖不起。”

  “是的，拖不起啊······也不知道那活下來的幾個人裏麵有沒有清楚金剛在哪的知情者，現在動靜已經鬧得很大了，不宜轉移金剛，隻好先把大家聯合在一起，再去想別的辦法了。”

  任雲生裝作沒有興趣的樣子望著窗外，實際上心裏正頭暗自琢磨著老人的這番話，想從中找出什麽破綻來。即便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怎麽相信這狐狸似的老家夥。聽到這兒，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開了竅，意識到有個地方好像不太對勁······

  於是他假裝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讓安·達羅來表演這場戲，不是擺明了讓軍方知道這兒會有鬼嗎？”

  “誰說那位女士隻表演了這一場戲的？”老人微微一笑：“我可沒有這麽說過吧？”

  任雲生一愣，差點直接跳了起來，看向老人的眼神又是驚訝又是疑惑。

  老人擺了擺手，說道：“任先生稍安勿躁，我們現在既然是合作關係，就不會向諸位隱瞞什麽，還請聽我解釋清楚······這一次在劇院邀請諸位的的確確是出自我的本意，但並不是隻有我這麽想。怎麽才能讓軍方看到這麽顯眼的設局，但又不會起疑呢？其實很簡單——讓他們以為這是出自他們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說著老人伸出了一根手指，豎在了自己的麵前。“一場爆炸後，掀起的社會輿論和影響是巨大的，社會各界都在關注這件事，麵對這洪流一樣的輿論影響，無論做什麽事都會束手束腳的。

  現在經濟危機的餘威還沒有過去，你想，又有一場爆炸在城市裏發生了，民眾們會怎麽想？他們的神經本來就繃緊到了極致，現在連安全都沒辦法保證了，大規模的遊行和鬧事就會不可避免地發生。

  官方首先會想著用圓滑的方式平息這場輿論風暴，它會向下施壓，軍方就得暫緩調查的進行，以防鬧出更大的事情來。所以失去了選擇的不隻是我們，還有軍方，當然它要是就此罷手那還好，顯然軍方是不會放走這麽好的機會的。”

  “我們隻有一個選擇，而它也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加快這場調查的進行，要在輿論徹底演變成風暴之前，找到我們。所以，它找到了安達羅。”

  這時，忽然有一陣極為劇烈的爆炸聲轟然響起，火光衝天照亮了半邊的夜空。任雲生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看去，劇院的方向已被紅色的光芒完全地吞噬了進去。

  “那是······！”

  任雲生大睜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老人，“你居然······！”

  老人再次微笑了起來，對任雲生平淡地說：“我先它一步找到了安達羅，許之以利，讓她幫忙完成第二場戲——配合軍方設局，把我們都引誘過來。”

  ……

  任雲生久久沒有吭聲······

  他很清楚這片火光意味著什麽，逃生的痕跡、暗處封鎖了劇院的軍隊，乃至是見過他們五人長相的劇場的工作人員都會在爆炸中被清洗幹淨，至此，幾乎所有的線索都將中斷。除非幸存的資本家知道金剛藏在什麽地方，不然無論如何軍方都不可能再追查到他們了。

  他本來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的，沒有了軍方的跟蹤，接下來要做什麽都會輕鬆得多。但不知怎的，他卻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幾十條和這件事毫無幹係的人命啊，就這麽······沒了？

  任雲生開始覺得，也許自己答應與這種人合作，並不是一件正確的事。

  ······

  剩下的時間任雲生始終保持著沉默，大約經過了半個小時的車程後，載著五人的車子停在了郊外一處廢棄的工廠前。

  金剛就藏在這座工廠裏，按老人的說法，每隔兩個小時它就會被注射一次強力的鎮定劑，好維持著安靜。資本家們被踢出局之後，注射鎮定劑的任務就交付給了研究協會的下屬成員，所以在車子停下不久，就有兩個安保模樣的壯漢迎上前來，簡單地盤查了一番。

  任雲生認出了其中一人，他依稀記得那是伊蓮娜的跟班之一。伊蓮娜和老人這一幫在協會內隱隱分成了兩派，彼此的意見其實不怎麽很合得來。既然見到了跟班，換句話說伊蓮娜隻怕也參與了其中。

  “伊蓮娜······也在這裏嗎？”任雲生苦笑著說。

  老人卻是搖頭道：“小伊蓮娜的性子太倔，總想著完成她那古板祖父的遺願，我們好話說盡了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就隻好由著她去了······戴肯那老家夥也是固執得很，臨死了還要給自己的孫女套上這麽一副‘枷鎖’。唉，罷了罷了，陳年舊事就不提了，幾位隨我來吧。”

  老人在前引路，四人跟在後頭進了工廠。這所工廠廢棄了多年，機油味都在經年的消磨中變了味道，資本家們購置下來隻為藏匿金剛，也沒打算修繕之類，因此裏麵破破爛爛的，除了幾件布滿了蛛網和灰塵的不知名機器外，就是一片寬闊的大空地。

  任雲生茫然四顧了幾圈，卻沒看到金剛，他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金剛呢？不是說這裏藏著金剛的嗎？

  “喂！金剛呢？你不是說······”

  任雲生一時間還沒轉過彎來，疑惑地問道。話沒問完，他忽然明白了什麽，登時怔在了原地。

  包括老人在內，四個人竟全都沒了蹤影！

  驚怒交加之下，他想也未想，當即拔出背後的大劍，但隨即而來的是一陣直逼筋骨的強烈虛弱感。大劍“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跟著雙膝軟倒，控製不住地跪向了地麵······

  “你們，你們！”

  任雲生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皮開始沉重得幾乎無法睜開，雙手亂揮亂抓著，想要抓住這股虛弱感的來源，但沒有實質的東西，任憑怎麽抓都是無用。這時眼前也已經變得一片模糊，他努力睜大雙眼，想著至少要確認一件事情——

  他看到了老人，對方站在遠處，微笑地望著這邊。

  而老人的身邊，青年、小女孩和中年男人正恭敬地侍奉在左右······

  “你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