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泰塔前奏 槍火協奏曲(中)
作者:東海孤鱗      更新:2020-05-18 03:30      字數:3833
  橘色的暖光照亮了半邊夜空,也烘托著這座名為“格裏泰”的酒店,使得它比起往日來更加的金碧輝煌。它是紐約市中一所很有名氣的私人酒店,多用於置辦大型的晚會宴席等等,又因其幕後的老板行事神秘,基本上從來不做生人的買賣,於是又有著“千金難買一席酒”的說法。

  當然——

  這句話經主神翻譯後,聽在任雲生的耳中就是這樣的。至於按美國人的說法是怎樣的他並不清楚,也毫無興趣。他隻知道這裏有他想要的東西。

  前天晚上他們和伊蓮娜爭論了半宿,伊蓮娜拗不過他,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這個“冒失”的計劃——直接上門來找盧凱塞家族。這所酒店就是盧凱塞家族產業的一部分,也是他們少數能暴露在陽光下的合法產業,經常用作家族內部成員的集會。

  今夜卻不同以往。

  酒店門前車水馬龍,名貴的豪車比比皆是。為了保證交通不至於堵塞,大約在兩個小時之前就已拉起了“禁止通行”的界限。別說一輛普通的轎車了,就連往日行乞的老丐們都被驅逐去了其他的街道。

  從車上走下來的身著考究禮服的人們相互寒暄著,談笑著,男人們紳士地對美麗的女性施以親近的貼麵禮,而女人則有意無意地露出頸間晶瑩閃亮的項鏈,暗地裏爭奇鬥豔。

  英俊的服務生像遊魚一般來往穿梭於人群之間,謙卑地接過鑰匙,負責將客人們的座駕開入後院的停車場裏。本來任雲生應該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來著,他打算喬裝打扮成工作人員,混入這個酒店。不過,伊蓮娜卻否決了他的這個想法:

  格裏泰酒店是盧凱塞家族的私人產業,用的自然也都是他們家族內部的人員,他一張生麵孔,想不被認出來反而是件難事兒。

  接著她告訴幾人,這個黑幫家族將會在兩天後的晚上,在自家的私人酒店內舉辦一場盛大的晚會,邀請了諸多名流參與。如果任雲生非得堅持要上門來找的話,今夜也許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機會了。在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伊蓮娜卻顯得有些不怎麽情願的樣子······

  是以,任雲生來到了這裏,伊蓮娜則作為女伴,陪同他一起。

  “······我總覺得這身衣服有點緊,不是很舒服。”任雲生攙著一襲晚禮服,頭戴輕紗遮麵的伊蓮娜,湊在她耳邊悄聲道。

  伊蓮娜目視前方,打量著這久違的風貌,不禁感到有些慨然。聽到任雲生的話後,她回過神來,低聲回道:“沒辦法,你太著急了······我隻好找裁縫替你臨時趕製出來了這身衣服,抱歉,湊合一下吧。還有······目視前方,麵帶微笑,不要老是看我。”

  任雲生微微歎了口氣,不僅是衣服,周圍的氣氛也讓他感覺十分的別扭。他以前可從未參加過晚會什麽的,家境困窘的他,就連婚禮啊家庭聚會之類都很少會有機會。用一句俗話說那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了”,隻不過他沒有劉姥姥的好奇,有的隻是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生硬。

  來時陳桐曾意味深長地笑著對他說:隊長你的實力我是一點不擔心的,不過可得注意矜持點,不然會漏了馬腳······他當時還以為是提醒他下手別太暴力,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家夥是預料到了他會與這所謂的“上流社會”格格不入吧······

  “這位是······羅德裏格斯家的千金吧?”

  正想著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嬌媚的女聲。抬頭看去,隻見一位曼妙的成熟女人款款走來,站定在伊蓮娜的麵前,笑著說道。

  熟人?

  伊蓮娜卻沒有作出親切的姿態,隻微微欠身,語氣像是在打發一個陌生人似的:“約翰遜女士,很久不見了。”

  “是呀,很久不見了呢······您會來參加今夜的這場晚會,實在是一件令人驚喜的事情。聽說近來‘羅德’漁廠情況不是很樂觀,唉,該死的經濟危機,願您能早日度過這場難關······”

  “很感謝您的祝福,也願您青春常在。”

  任雲生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這番話哪裏說得不對了,卻見那女人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接著那女人注意到了自己,上下略作打量後,掩嘴作驚訝狀,道:

  “這位先生是?”

  她眼中流露出玩味的笑意,像百老匯天才橫溢的演員,笑意很快在整張俏臉上綻放開來,又一放即收。如此嫻熟的表情管理技巧,不去表演真有些屈才了。

  “朋友。”伊蓮娜回答得依舊言簡意賅。

  但任雲生能感覺到,她放在自己臂彎的手掌在逐漸收緊。結合伊蓮娜的語氣,他這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這是個來找茬的嗎?

  “唔······我還以為是您的新歡呢,亞洲人的模樣兒,倒是少見。看起來這位先生似乎有些緊張啊,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晚會嗎?”

  伊蓮娜被問住了,她正想找個合適的借口圓好任雲生的身份,卻不想後者忽然應了一聲,笑道:

  “是啊!以往我都沒時間參加什麽晚會之類的呢,畢竟在我看來,這種地方純屬是浪費時間,很閑的人,或者空閑的時候才會參加,您說對吧!”

  聞聽此言,約翰遜女士的臉“刷”得一下就黑了,即使是精心敷好的化妝品也遮不住她此時的臉色。這話說得難聽,但偏偏她卻發作不得。不然豈不是承認了自己是“很閑的人”,而非空閑才來參加的了嗎?

  她草草說了幾句辭言後就轉頭離開了,高跟鞋踩得“哢噠哢噠”響,依稀還能聽到她不爽的嘟囔聲。

  “你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畢竟這裏有那麽多‘很閑的人’呢······”伊蓮娜苦笑道:“不過······我喜歡,走吧,我們先進去看看情況。”

  二人向酒店裏走去,腳下踩著厚軟的紅地毯,任雲生緊張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他隨口問了一句:“話說······我不是很明白,剛開始那女的說話不是挺溫和的嗎,你幹嘛不給她好臉色看?”

  “溫和?”

  伊蓮娜一邊暗暗用手拉著引導他的步伐,一邊輕聲道:“不,她可是從第一句話開始,就在往刺兒上說呢!‘羅德’漁廠是我家經營的企業,因為經濟危機的緣故現在已經倒閉了,她是故意挑這件事來惡心我的;還有參加晚會這個,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以後······”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些許黯然:“我就再也沒去參加過這樣的晚會了。雖然以前我也不怎麽愛湊這種熱鬧,就像你說的,很閑的人才會來這裏打發他們本就無聊的時間。”

  任雲生注意到她停頓的時候,不自覺地摸了摸臉頰。那裏是燒傷的痕跡······雖然伊蓮娜從未提過這燒傷因何而來,但可以看得出這是一段刺痛的過去。

  “那個女人原先是米勒先生的情婦,經營紡織製品的安東尼·米勒,後來米勒先生的妻子病故,她就靠著一些小伎倆成功上位了。總之是個見識淺薄的女人,牙尖嘴利很討人厭。一會兒再遇到她的時候,我來處理就行了,被她纏上可是很頭疼的······”

  任雲生幹笑兩聲答應了下來,又道:“以前我在看小說的時候,總能看到兩個貴婦人一樣的角色唇槍舌劍好不厲害。不過看到你倆之後,才發現你們原來是遮遮掩掩的,麵子上還保持的那麽禮貌。我還記得有段被我記掛了很久的劇情——

  男主人公去參加一場酒會,他吃東西很大大咧咧,吃得滿地是渣,然後一個富家千金就覺得他,‘哇!好不羈!一點都沒有虛偽的感覺’。現在想想,感覺挺尷尬的······我不懂你們的禮儀,就和這個男主人公似的,希望你不會責怪我剛才失言了。”

  伊蓮娜已經習慣了任雲生他們思維跳脫的說話風格,聞言笑道:“不會。你說的這種女人其實也有,不過不是貴婦人,而是皇後區街頭的那些女人。即便我們有再大的怨氣不滿,考慮到人際關係問題,也不能在臉上直接表露出來。

  有時候我寧願希望事情都能像你說的這個男主人公一樣,至少會變得簡單一些。好了,挽住我的手,我的‘男主人公’,我們要進場了······另外,吃得滿地是渣不會很不衛生嗎?一會兒你可別這樣啊。”

  “我曉得。”

  走入會場,華麗的布設映入二人的眼簾。珍饈陳設,酒光搖曳,悠揚的小提琴聲點綴左右。不知名的淡雅香氣混合著酒液的果香,使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微醺的味道。

  客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了一起,不時就有一處傳來豪爽的笑聲。

  這次不僅僅是任雲生了,他和伊蓮娜兩人站在會場中,與這環境顯得分外疏離。有的人注意到了他們倆,但並未表露出什麽興趣。能來到這兒的都是達官顯貴之輩,再不濟也是某某家族的成員,因此服務生並沒有冒失地上前詢問。

  “看到了嗎?就算我們沒有收到邀請,也不會有人‘不得體’地來問我們的。”伊蓮娜在一旁小聲道。先前任雲生他們還擔心裝成客人來會被發覺,不過看現在這樣子,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任雲生接過她遞來的高腳杯,不禁調侃道:“學到了一招,騙吃騙喝估計挺好使的。”

  “額······距離晚會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盧凱塞家族既然邀請了那麽多‘外人’參與,想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陳先生他們呢?”

  “陳先生”指的自然就是陳桐了,任雲生跟著回答道:“我讓他們在外麵等著,就在酒店對麵的那棟旅館。到時候情況有變,他們會負責製造混亂,方便我們逃出去。對了,東西你收好了沒?”

  “嗯,收好了。”

  “那就好。”任雲生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左顧右盼地一會兒後,徑自就往一扇雙開大門走去。“喂······”伊蓮娜驚得一聲低呼,她連忙掩住嘴巴追了上去。

  卻聽任雲生繼續說著:“······你在這裏先呆一會兒,我去後麵找找看有沒有線索。”

  伊蓮娜實在不知道他的這份自信從何而來,即便真能找到什麽線索,以黑幫家族的作風,酒店內也一定有著幫派成員隨時待命。就在進來之前,她還看到有的人胸口鼓囊囊的,似乎是藏了手槍。

  但聽他都這麽說了,伊蓮娜也隻好由他去了。

  前腳剛送走任雲生,後腳幾個貴婦模樣的女人就結伴過來了。伊蓮娜看著那位米勒夫人微笑的臉龐,像吃壞了肚子一樣,胃裏不自覺一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