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與鬼夜行 百鬼夜行(五)
作者:東海孤鱗      更新:2020-05-18 03:29      字數:2586
  看到這張臉的一刹,任雲生不禁怔住了。從背後抽出的大劍跟著遞出,與反刺回來的火叉重重地相撞。

  火花劃出一道亮線,金屬交鳴聲將他的神識拉了回來,任雲生抖動手腕,卸去傳來的沉重力道。雙腳著地,穩穩地站定了身子。

  對於他的“突然闖入”,士兵們顯然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抑或者說現在的他們已被黑影嚇得有點亂了手腳,仍舊在胡亂地掃射。幾顆流彈從任雲生身邊擦過,險些就要命中。

  畢竟在二戰以後,島國的部隊已經很久沒有親身經曆過戰爭了。新生代的士兵饒是訓練有素,在這鬼怪麵前也變得慌慌張張。

  “重火力繼續壓製鬼潮!其他人不要胡亂開槍!”軍裝男子吼出一句,緊張地看著任雲生與那無臉鬼怪的對峙。他在來本州島之前,接觸過很多鬼怪的資料。東方的西方的,傳說的軼聞的,這無臉鬼怪也在資料之中,似乎是叫什麽——麵條人的。

  據說這種鬼怪十分詭異,平常居住於無人的幽靜密林中。被它盯上的人會沒緣由地咳血,受反複的噩夢折磨,漸漸的分不清真實與虛幻,最終陷入瘋狂。然後它就會將這人拖入密林,殘忍地殺害掉。

  越是傳說模糊詭異的,對付起來也就越是麻煩,任雲生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一般來說,記載明朗清晰的,其能力手法也顯而易見。而那些模糊詭異的,根本無從下手猜測。就比如眼前的這個瘦高的無臉西裝男。

  麵條人整了整略有褶皺的西裝,微微欠身。接著他將火叉放在地上,用腳踢在一邊。僅看動作,它似乎已經具備了相當的靈智。剛才任雲生想趁它彎腰放叉的時候來上一劍,可念頭才生出,對方就已經完成了這一套動作了。

  它的動作很緩慢,像個優雅的紳士;但它的反應又極快,給人的感覺似乎隻有一瞬間。

  就像這一會兒的時間變成了一段膠卷,有隻手將容納麵條人這套動作的部分剪下後,又拚湊在了一起。

  任雲生催動靈力(如今他經脈盡斷,體內又被靈力充滿,也用不了其他能量),提起了十足的警惕。他並沒有想到這一點,隻是本能地覺得不對勁。自從鬼怪們逐漸趨於現實後,那些詭異的無法被理解的能力也慢慢減少了下去。

  這隻瘦高的無臉男人似乎仍具備著某種“無法被理解”的能力,如果真是如此,那恐怕任雲生也沒有把握能將其攔下。

  麵條人微微搖頭,抬起右手指了指隔離網,然後又指了指艱難靠近的鬼潮,再次欠身行禮。隻不過這次它伸出了左手,作引導的手勢,看樣子是想將任雲生引離開這裏。

  “少耍花樣!”任雲生也不管對方是否能聽懂,挺起大劍便向它當胸刺去。劍體生光,聚起狹長的鋒芒劃開空氣,激出一道尖銳的哨子聲響。

  人未到,劍未到,而劍芒已刺入麵條人的胸膛。得益於體內的渾厚能量,任雲生不必再像之前那樣舍不得使。雖然每用去一點,他的壽命就會減少一點,但現下也顧及不得,一出手便是殺招!

  ——隻求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眼見鋒芒刺到,任雲生卻感覺虛蕩蕩得全無著力點,好像刺到了空處一般。接著對方的軀體憑空消失不見,他下意識轉頭看去。那麵條人正站在背後,雙手交疊,姿態儼然。

  “幻覺?還是說······”

  換作以往,任雲生肯定會不信邪地再刺上兩劍,見鬼見得多了,多少也有了些經驗。他不慌不忙地將大劍插在地上,從懷中摸出兩道符紙。一張破祟,可破幻象邪祟;一張鎮邪,可鎮邪靈凶物。這兩張符紙因為適用性廣的緣故,被他貼身收在懷裏,方便他可以隨時取出來用。

  (如果是幻象的話,一近身就會暴露;可如果不是的話,鎮邪符也能把你留在原地······)

  想罷,任雲生握緊了劍柄,再次衝上前去。待要接近之時,他運起能量催開了兩道符紙,隻見大劍青光爆盛,隨即化作大片光幕朝麵條人籠罩而去。四麵八方同時生出一陣磅礴的壓力,誓要將其鎮壓在原地!

  破祟符不談,它的效果堪稱傻瓜教學,一聽名兒就能知道。而鎮邪符卻遠遠不止其名字所說的那麽簡單,在符籙激發的瞬間,會出現一道由靈力構成的力場,力場之下,絕大多數邪靈凶祟都無法逃脫。除非要被鎮壓的鬼怪太強,不然一旦進入力場範圍內,基本上就隻能等死了。

  用任雲生的理解就是,靈力力場幹擾了鬼怪的執念構成,使它們時刻處於“硬直”狀態。所以他有信心將這隻瘦高的無臉男困在其中。

  不過······

  他還是沒有打中。

  大劍刺出,再次落到了空處。任雲生驚疑地看著退後數米的麵條人,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幻象·····怎麽···也···打不中?!)

  事不過三,這一次麵條人不再等他攻來,直接閃爍到了一名士兵的身後,兩隻蒼白幹瘦的大手微一用力,當著任雲生的麵拔下了這可憐士兵的腦袋。

  血漿如雨,從腔子裏肆意噴湧而出,還有半截脊柱暴露在外,扭成詭異的姿態。

  任雲生胃裏頓時翻江倒海,幾欲吐出。他強忍著吐意去看對方,一時竟提不起再次上前的念頭。

  麵條人輕輕拋開頭顱,擦拭著手上的血跡。從出現開始,它一聲未吭,卻做著令人驚叫的事情;它姿態有禮,反而令人感到深深的恐怖。

  軍裝男子捏緊了對講機,此時裏麵正傳來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是在求援,可他並沒有注意,僅僅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他背上玩忽職守的罪名。但他隻是緊緊地盯著那穿著黑西裝的瘦高男子,目光好像要陷進它那身黑色裏一般。

  (看來任君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不能再讓它繼續殺下去了,不然軍心會崩潰,戰線會崩潰。我必須想出個辦法來,我必須······)

  餘光掃過隔離網,軍裝男子忽然想起麵條人的那番動作。

  (能瞬間移動,卻不進來。是不想······還是不能?)

  任雲生看著麵條人對他無聲地比劃著,大意還是讓他離開這裏。他漸漸讀懂了對方的具體意思:

  我們要進去······但我不進去······你也不能在這裏······不然我就繼續···繼續殺下去,你一個也救不了······

  麵條人沒有五官,自然也不會有表情。但任雲生似乎聽到了它淡淡的笑,笑聲中帶著嘲弄。

  他側過身,看見的是士兵們驚恐的表情,臉部每一分肌肉都寫滿了恐懼,卻仍咬著牙,緊緊地盯著遠處的鬼潮。

  靈子聚合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任雲生說什麽也不能離開這裏。可他不離開的話,麵條人一個一個地殺下去,戰線估計也堅守不到那一刻。隻恨他找不到對方的弱點,反被它拿住了把柄。

  任雲生咬了咬牙,兩次失手,令他有些心煩意亂,不知道接下來怎麽做才好。

  便在此時,忽聽軍裝男子大聲喊道:

  “輔助射擊成員都有,立刻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