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吒說話時表情很沉重，連帶著一旁聽的兩人臉色也跟著黯然下來。任雲生很清楚看不到人意味著什麽，主神能拉回哪怕僅剩一口氣的人，但是卻不會拉回死人。從他沒看到詹嵐開始，就知道了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但他仍不敢相信，不是因為詹嵐有多麽出色的生存潛力，而是因為她很特殊。

  用一句有些扯淡的話來說，她是有氣運在身的。但凡英雄起手，圖謀霸業多多少少會有氣運的影響。從古至今劉光武，李太宗雖都是千萬人中脫穎而出的英才，其智慧，心機，眼光和為人處世都絕非常人所能企及。但不可否認的是，除了這些本身的素質以外，還有一項十分重要的因素——氣運。

  無論是險死還生的運氣，還是偶遇良才的運氣，亦或者身體健康不生疾病的運氣，這些都影響著他們。大大小小的運氣形成了氣運，就像主角光環一般為英雄們保駕護航，讓他們的實力得到最大程度的揮，在屬於他們的時代大放光彩。可以說，氣運的作用絕不會比智慧、能力、眼光任何一項微小。隻是在現實世界，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不可輕信。但在這本書中，詹嵐是有著不小的氣運的。作為主要配角的她，不僅戲份頗多，更與主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即便她身亡，也絕不是在異形這裏。但是她卻這麽草率地死掉了，如若一個普普通通的龍套。

  “在醫療室那裏，楚軒隻來得及替她取出了異形。時間很緊張，我們不敢停留，順著路線想要找到自爆裝置。但是，但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皇後就在我們下麵，下麵很黑，我們······”鄭吒囁嚅著，仿佛詹嵐死掉是他的責任，“詹嵐掉了下去，皇後覺到我們之後開始腐蝕地麵。最後我們跑到了你們那裏，我沒有······救了她。”

  “當時我背著她······”

  任雲生默默地看著鄭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詹嵐的死和他有責任麽？沒有，鄭吒並非如原著裏那樣和詹嵐相熟，願意背著她已經是對得起為人了。即便他舍下她不管，旁人又能說的了什麽？倘若換做他人，舍棄掉昏迷不醒的累贅上路也不是做不出來。如果非要找一個罪魁禍的話，任雲生隻能想到自己。

  因為他的介入，產生了連鎖的變化。這種該死的蝴蝶效應不斷影響著劇情的展，本該進入這個輪回的潛力新人霸王不知去向，而現在甚至影響到了其他角色的死亡。

  從生化危機開始，就差點導致了鄭吒死在那裏。而現在更是間接導致了詹嵐的死亡。也許隨著他繼續活下去，更多的角色會因為他而死。鄭吒的險存讓任雲生第一次開始質疑角色光環到底是否存在，如今更是愈的迷惑不已。自己到底是進入了那本書中，亦或者隻是進入了一個和書相似的無名世界。一個沒有主角光環的世界，一個沒有氣運加身的世界，一個······真實的世界。

  “這不怪你，都隻是在掙紮的活著······”任雲生心裏一緊，忍住沒有作色。拍了拍鄭吒的胳膊，帶著石萬啟往一處房門走去。

  石萬啟看了看鄭吒，快步跟上任雲生低聲說道：“他沒關係吧？”任雲生搖搖頭，沒有接茬。引著他走到房門前才開口說道：“沒有門牌的房間都是沒人入住的，握住門想象裏麵的布置就行了。跟著團隊行動，仔細考慮自己的強化。一定不要亂選······鄭吒的話，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讓他自己想想吧。”

  說罷，任雲生揮手製止了石萬啟還未出口的話，徑自朝自己房間走去。他的步子很緩，佝僂下背脊，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每走一步都要用上很大的力氣。石萬啟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終是隻淺淺地歎了口氣打開房門。

  把羅莉低聲勸慰自己男人的聲音關在門外，任雲生頹然地坐倒在地，依靠著門板沉默不語。好半天後，他慢慢地抬起手掌，一把手槍在掌心慢慢勾勒成型。破舊的機器終究會走到報廢的時候，當這個時間來臨，或早或晚，結局都隻是廢鐵一堆。如果機器有意識，也會希望自己能夠早一點歸於平靜。任雲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台破舊的機器，硬撐著去運作出他極限的活動。很不巧，他也有意識。

  看著手槍最後的勾勒化為具體，他捏了捏槍柄，感受著金屬獨有的冰涼和堅硬。在現實世界他絕沒有摸到槍械的可能，而現在卻成為了他最常見的東西之一，這讓他有些厭惡。

  “既然已經回不去了，我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繼續像現在這樣不生不死？嗬嗬······鄭吒他們真好，還有一個回去的盼頭，可我呢？我什麽都沒有了······”

  “也許死掉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吧。早一點，晚一點······早點還能少受一些痛苦。”張開嘴，把槍口塞進自己的嘴裏。任雲生不由得想起在生化危機裏，張傑把槍貫入自己口中的樣子。那一瞬間，張傑是真的想殺掉自己。像對待一具喪屍，粗暴地把牙齒撞斷，如果不是鄭吒攔住他爭取了一點時間，自己恐怕那時候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該恨他？但他又有什麽過錯。如果不是他的話自己絕對會懷著憤懣和不甘死去；該謝謝他？如果不是他讓自己活下來，自己也絕不會剛剛爬出又重新墜入深淵。

  “就這樣吧······”任雲生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那麽苦澀，笑得那麽艱難。把手指搭在了扳機之上。扳機上的手指不斷顫抖地彈開又用力地放回去，身體也隨著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和鐵塊撞擊咯咯作響，就像生與死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裏不斷交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遠遠地丟開手槍，翻倒在地嘔吐起來。

  主神空間裏沒有晝夜之分，眾人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石萬啟站在門口敲了半天，都沒有敲開任雲生的房門，隻好興致缺缺地作罷。

  初到主神空間的興奮讓他實在坐立不安，本來想邀請任雲生一起吃一頓便飯，順便詳細問問有什麽強化的建議。眼見他沒有反應也失去了吃飯的興致，幹脆來到主神下方研究了起來。

  “主神，查詢一下我的，額······獎勵分數？”話音剛落，石萬啟腦海中倏然展開一塊麵板。小小的驚奇了一下，閉上眼睛查看起來。這麵板直接展開在腦海中，就像多了一副眼睛在看東西，睜著眼睛反而不太舒服。

  人物的數據並沒有留住石萬啟的興趣，反而是獎勵點數讓他臉色一時難看了起來。

  “1ooo點獎勵點數，和我想的一樣。”石萬啟喃喃道，“看來殺死那隻異形的獎勵應該是落在了任雲生或者其他人身上吧，5oo獎勵點啊·······能幹很多事情了。”盡管早就摸定了自己的獎勵，但真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很是難受。畢竟獎勵點數代表著生存的幾率，在石萬啟看來，自然是越多越好。

  “算了，還是先把虎型墜充了能後還給他吧······畢竟這是他的東西，拿著終歸不好。而且以後少不了一起作戰的時候，沒必要因為這個東西弄得有嫌隙。”石萬啟心想，任雲生沒有接過虎型墜多半是因為自己用光了能量而不喜。這裏不比現實世界，一分一毫的東西都有可能引人心裏的惡欲。雖然任雲生不像那種大奸大惡之輩，但自己既然倒黴進來了，就得趕緊轉變思維才是。

  不想任雲生本就沒有再要回去的想法，若是在一旁聽得，卻不知如何想法。

  充能僅花去了五點獎勵，這些點數對於鄭吒來說自然是九牛一毛，但對於窮得叮當亂響的石萬啟卻如割肉一般疼。石萬啟倒吸了一口涼氣，捏了捏手裏的虎型墜苦笑幾聲。

  “接下來是······消去手上的印記。”

  ······

  任雲生悠悠轉醒，趴在地上睡了一覺硌得他腦袋生疼。但自己卻沒有半點起來的**，就這麽默默地躺著，直到肚子傳來咕嚕嚕的響聲，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翻了個身，平躺在地板上默默看著天花板。任雲生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在每次自己覺得無事可做的時候，也總是這樣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一聲。有時候會沉沉睡去，有時候會這麽著呆過一個下午。那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慢得要命，希望一覺醒來就能畢業，就能長大，就能看到一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在看了那本書之後，任雲生就把幻想的目標轉移到了書上。

  總希望自己一覺醒來能變成鄭吒，身在恐怖片裏大殺四方。再不濟變成一個鄭吒身邊的狗腿也好，跟著他一起大殺四方。

  現在自己做到了，雖然沒有變成鄭吒，也沒有變成他的狗腿。不過卻有了和他一起大殺四方的機會。但任雲生反而感覺不到多麽開心，因為他想象中的不是這樣的。不是一個個心機深遠，不是一個個狡猾多謀。而是開懷大笑，而是背靠著背，而是可以喊出那一句：我能與你並肩麽·····

  現實總讓人無奈，年少之時，夢想著長大可以成為一個英雄，揮灑自如，酣暢淋漓。等到真的長大之後，卻現沒有揮灑自如，隻有如履薄冰。沒有酣暢淋漓，隻有舉步維艱。為什麽？因為這是現實。現實不是做夢，現實沒有英雄，現實隻有狗熊和拿著鞭子的耍熊人。

  鄭吒他們本該就是這麽心機深遠，鄭吒他們本該就是這麽叫人看不透。因為他們是能活下來的精英。精英，不會是笨蛋。

  不是他們錯了，而是任雲生自己。從始至終，都是他自己。

  “嗬嗬······”良久，任雲生咧開嘴笑了起來。像是在笑自己想明白了，又像是在笑自己這麽笨。更像是在笑自己是個沒膽鬼，想要自殺最後卻又不敢。

  “我想死，更多的是因為害怕這些陌生吧······不隻是因為回不去，也不隻是因為怕死······更多的是，失望還有害怕他們的陌生吧······”

  是啊，沒有什麽比自己熟悉的人突然變得陌生更令人心寒的了。任雲生沒有幾個朋友，鄭吒他們就是他的朋友。任雲生卻現他自始至終都不了解他的朋友，就像他從不了解那個毀了自己生活，滿身酒氣，髒話連篇的男人是一個無事生非的大混混。

  任雲生緩緩地從地上坐起，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這個房子他住了三年，裏麵的每針每線都無比熟悉。在他記憶裏的三年從來都隻有自己和爺爺兩個人，除了鄭吒。

  剛剛進來的主神空間的時候，鄭吒曾經邀請他吃過一頓飯。那時他站在床頭的世界地圖前，講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笑話。那時鄭吒對他哈哈大笑，也正是這陣笑聲，讓他找到了一點熟悉感，才堅持下去嚐試努力活著。

  至少還有一個人。

  “至少我得告訴他那件事，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也許他的結局會不一樣。”任雲生猶豫了一下，起身朝門外走去。

  廣場上，石萬啟正站在主神下麵閉著眼沉默不語，看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大概一夜沒睡。

  任雲生沒好意思打擾他，靜悄悄地坐在一邊，等著鄭吒從美夢裏醒過來好告訴他那件事。這時，石萬啟的聲音響了起來。

  “睡醒了？剛好······”石萬啟打了個嗬欠，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昨天我差點忘了，虎型墜能量不是用光了嗎？我給你把能量充滿了，謝謝你的墜子了。”任雲生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我說了送給你了，沒別的意思。真的是我不適合用這個東西，如果你拿著它作用更大，倒不如你用更好。”

  石萬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沒收回的意思。“不行，你已經救了我一命了我還能要你的東西麽？昨天，額，也許是昨天吧我實在分不清這裏的白天黑天。我看了看這個墜子，這麽貴我的東西我實在不能收。而且我還現了一個新的東西······”說著他伸出右掌，在任雲生麵前揮了揮。

  “雖然我很想理解，但是你想說什麽還是開口說吧。”

  石萬啟狡猾地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道：“終於我也能給你賣個關子了······好了不鬧了，我想說的是，虎型墜可以加印記。”

  “嗯？”

  “還記得那部電視劇麽？那個主角，一開始得到虎型墜的時候。他被這個墜子烙了一下，之後很多的劇情都和這個烙印有關。我說的印記，就是那個烙印了。”

  任雲生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手上也有這個烙印。雖然沒有他烙的那個好看······後來我專門問了問主神，主神告訴我說這個印記是一種類似於綁定的東西。一旦烙上之後，隻有有印記的人才能使用這個東西。而被烙印後，使用者也能更加容易的激出虎型墜的力量來。”

  “我懂了，你是指聯係吧。”任雲生明白過來自己當時訓練的時候為什麽那麽難以激出力量來了。按照石萬啟的說法，竟是少了個烙印。不過雖說如此，卻也和人的潛力有些關係。自己當初練習了不下百次，能量用空兩回才勉強掌握了方法。石萬啟僅僅是嚐試了七八次就成功了，可見人與人確實有差距。

  “你把烙印消去了，是不是？”看著石萬啟有些憨意的笑臉，任雲生不禁歎了口氣。“為什麽跟你說你不聽呢！算了，現在說也晚了。當時在異形那裏，看來就是這個東西保了你一口氣。”“是啊，所以我說你救了我一命。當時的情況我隱約能感覺到，真的快死了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那時候我已經沒有可能使用這個了，要不是你，我絕對會死······既然你換這個，肯定有你的主意，我說什麽也不能收。”

  說罷石萬啟直接把虎型墜放在了任雲生腿上，連留戀也無一分，真的說不要就不要了。看其的樣子，倒也頗為坦蕩。

  任雲生默默地看著虎型墜，內心掙紮不斷。片刻後似乎主意已定，攔住往房間走的石萬啟說道：“那好吧，這個我自己留著了。不過我答應過你送你一個東西，就把這個送給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