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顛倒黑白
作者:碳烤土豆      更新:2020-05-18 02:12      字數:2127
  作為一個在大唐本土長安城混飯吃的扶桑遊子,他雖然和北島木材雖然在長安城有了不少朋友,也見過各種各樣糟心和美好的人和事,但是像彭洪玉這樣厚顏無恥的家夥,北島木材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北島木材說“我這時小本生意,真的交不出這麽多銀兩和大唐寶鈔。”

  彭洪玉說“你知道我代表的是誰嗎我代表的是衙門,是官府,你一個外地人,想在我們大唐長安城混飯吃,你不交保費和規費,你讓我們怎麽罩著你。”

  北島木材說“我不是不交,我實在是手裏沒有錢。”

  彭洪玉說“我不管你這些,反正我們就是要錢,我們這時保護你,如果你不交錢,你的店肯定是開不下去的。”

  北島木材想靠著自己的貨真價實,和優質服務生存,事實證明他太天真了。夜晚,他們會拿自己的實物到營棚這邊做交易,換麵包。而且進行都很成功。他們的長統靴對我們的誘惑是很大的。比起我們腳上的劣質靴子,他們的長統靴又高又軟非常舒服。我們有不少收到家裏寄來的可口食物便拿來與他們交換。一雙長統靴通常可以換取三塊自己的發麵包,或一塊麵包和一條細而硬的瘦肉香腸。

  但多數俄國人早已變得一貧如洗了。他們衣衫襤褸,神情可憐,用彈片和子彈殼做成小飾物或雕刻品也過來碰碰運氣。然而這些並不受我們的歡迎,盡管他們花了很多功夫,做工也很精致但最多也隻能換一兩塊麵包片罷了。我們這邊的莊稼人雖然脾氣很倔,卻很狡猾。他們把麵包和香腸伸到俄國人鼻子下麵晃來晃去,那人看得直流口水、臉色慘白、雙目發呆、便一股腦兒把好東西都拿去換了。我們的農民又用東西把戰利品包好,再拿小刀為自己的勝利向從存糧中切下一片麵包,就著香脆的香腸作為對自己的犒勞。看他們那副狡黠的樣子,感覺很不舒服,真想劈頭狠狠敲他們兩下。他們隻能算計別人,什麽東西都不會給人。我們溝通的太貧乏了。

  我總被指派看守那些俄國農民。夜裏他們就像一隻隻病鳥蜷曲著身體,又像是隻巨獸弓著上肢。他們總是把臉貼在鐵絲網上,雙手釣在網上,目光呆滯、神情木然。他們排在一行,享受著荒地上樹林裏徐徐吹來的幹爽的晚風。

  他們很少有人開口說話,有時也隻是三言兩語。但我感覺他們相處的比我們這邊要融洽和睡得多。反正戰爭在他們那裏已經結束了。不過一旦得了痢疾,人也很痛苦。

  聽看守過他們的老國民軍講,剛來那陣他們也挺熱鬧。打架爭鬥,動刀子的糾紛也時有發生。而現在,他們像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遲緩漠然,好多人已懶得去,他們已經太疲軟而孱弱了,不過有時也會再出現這種事,滿屋的人都動起來亂哄哄的。

  他們緊挨著並排在鐵絲網後,一個接一個。一有空位,就會有人很快補上。他們一聲不吭;偶爾有人想討個紙煙煙頭抽。

  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定格而立。雜亂的長須在晚風中搖動。我絲毫不能了解他們,隻想著眼前都是一群戰俘,並為此而興奮不已。他們一生平平淡淡地生活,勞作,卻被無緣無故送上前線淪為戰俘。要是多了解他們一些,知道他們姓名、過去、家庭以及他們的心願、苦惱,我可能會改變看法,會可憐同情他們。而此刻我隻覺得生命的苦難、人生的艱辛和人與之間的殘酷。

  我們會在一聲令下之後把他們當成敵人,又可能因一聲令下而與他們結為朋友。那些人輕輕地拿筆在桌上寫了幾行字,於是我們過去所認為的世人不恥的卑鄙的手段卻成為新的追求方式。但每每眼睜睜看著他們滿臉稚氣,和蓄著教徒式胡須的麵孔,我無法用敵友來加以區別在新兵的眼中每一個低級軍官,在學生眼中每一個高級教師都是最憎惡的敵人,但在我們眼裏他們這些人要更為可惡。隻要他們重返自由,我們之間又會相互視為敵人,把槍口再瞄向對方。

  我為這可怕的聯想感到恐慌,幾乎要陷入迷途。雖還不至如此,但我沒有遺忘這些想法,我會把它留在記憶深處,一直到打完仗。我心情激動不已難道我彌漫於硝煙時所思考過的,在經曆戰場洗禮之後所殘存的追求的那種高尚、偉大的目標嗎難道就是不白流逝歲月而必須完成的一項任務嗎

  我把一支香煙分成兩段,遞給俄國人。他們感激地向我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去,貪的把煙點燃。紅光便閃閃的映襯在他們臉上。我的心稍稍舒坦了一些;仿佛夜幕中的農舍;透過小小窗口洋溢出平靜舒心的點著燈火的小屋。

  時間無言而逝。在一個迷霧的早晨,又埋掉一個死去的俄國人;平均每天都會有人死亡。我站崗時正趕上他被掩埋。混濁不清的讚美詩像曠野中的風琴傳來的聲音,俄國農民圍成一圈木木地歌唱著。

  就這樣一次葬禮很快完成了。

  夜裏,鐵絲網前,他們靜靜地站立著,任樺樹林中的冷風吹動。天上布滿了冷冷的星光。

  有幾個稍微懂德語的俄國人,接觸了幾次相互便漸漸熟識起來。有個過去曾在柏林當小提琴手的音樂家,在閑聊中得知我會鋼琴後,就取出他的家當演奏起來。周圍的人便都背靠著鐵絲網靜靜地傾聽著。他盡情地站在那裏來回拉動著,眼睛時而輕輕地合攏,樣子非常陶醉好像全然忘了自己周圍的一切而沉浸在那美妙的琴聲中了;他還友好地衝我有節奏地演奏他的樂器。

  人們隨著他奏出的悠揚的俄羅斯民歌輕輕地附和著小聲哼唱。聲音凝重而渾厚仿佛是從很深的地下傳出,而那些俄羅斯人黑壓壓地更像一片隆起的丘陵。琴聲清脆、含蓄恰似麵前站著一個羞答答的少女那麽柔弱單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