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除夕夜是熱鬧的，午夜的時候漫天都是綻放的煙花，給這個沉悶的城市蒙上了喜慶的色彩。

  “家，家人，在哪呢？”

  獨自坐在江畔的賈榕，手裏握著一罐啤酒。腳邊上已經滾落著好多空的啤酒罐。此時頹廢的他跟這個熱鬧的城市極其不相稱。

  把啤酒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有一大半從嘴角流了出來。

  “哼！除夕夜，過年夜，火鍋，慶團圓。”

  狠狠地捏扁手裏的啤酒罐，往前麵滔滔不絕的江水扔過去。

  “這些又跟我有什麽關係？”抬頭向煙花怒放的天空怒吼。

  “為什麽？為什麽誰都能夠重新開始，唯我不能。”

  拿起身旁僅剩的一罐啤酒打開來高高地舉起。

  “來，我敬你，今晚不醉不休。”

  豪放的底下其實隱藏的是陰暗低迷的氣息。等待了老半天，蒼天並沒有向他回話。

  “原來你也嫌棄我，嗬嗬……”

  苦笑著又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嗆得眼淚往下掉。咳得眼底通紅。今晚他一罐又一罐的猛灌啤酒，看來也醉得差不多了，也許在夜深人靜之時，寂寥無人的江畔，他才懂得撕下所有的偽裝，盡情的釋放他內心的本性。

  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漬，提著啤酒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失去的滋味，今晚他終於體會到了，被壓抑的情緒百倍千倍的反撲過來，今晚的他借酒甩出了所有的包袱，心裏特別的暢快。

  清醒時候的他，每根神經都是緊繃的，如果他察覺引有誰想對他下口，他都會想盡辦法讓那個人會付出代價。

  不過機關算盡太聰明，本來以為穩操勝券的他，卻成了付出代價最大的那個人。

  “慶祝你啊，終於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隨著眸子麵對著江水，睫毛上蒙上了一層霧氣。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我現在連你，都不敢相信。”

  像是陷入了某種掙紮一樣，把手裏的啤酒一喝而光。狠狠地扔進了江水裏，把水裏的那個人影砸爛砸散。

  “你厲害，誰都得尊重你，誰都得把你擺在最高處，現在你滿意了吧？”

  顫顫巍巍的嘲諷江裏的倒影：“你真的很厲害。連你父親的死也不是意外，因為是你步步設計寵出來的。現在他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死於非命，每個人還以為他在外麵逍遙自在地旅遊呢！”

  搖搖晃晃的走到水邊蹲下來，手指不停的戳著水麵。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像是腳尖踏在雲端一樣。

  “你啊……”

  麵色逐漸痛苦，迷糊的望著水裏那個人影，此時的他眼裏已經沒有戾氣，頭一歪倒在了水邊不起。

  寒風咋起，泛著魚鱗的江麵，仿佛著蒙上了一層寒霜。

  不遠處傳來了淅淅簌簌的聲音，一雙高跟鞋，站在了賈榕倒地的身邊。

  ————

  “敘兒，你去哪裏了？”

  小敘兒剛衝到樓座的門口，媽媽的聲音就從裏麵傳了出來。甚至還聽到了她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媽媽被他的失蹤嚇到了。

  “媽媽，我在這！”

  小身子加快了腳步。很快的衝入了樓座，剛好和從裏麵慌慌張張走出來的潔芸碰了個正著。

  “敘兒……”

  看到忽然間出現的小敘兒，潔芸驚喜的跑上前去蹲下去緊緊的抱住他。這種感覺簡直是失而複得。

  可能她的懷抱勒得太緊了，小敘兒輕輕地掙紮了一下。

  “媽媽，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了？讓媽媽看看，是不是外麵風大，你溜出去傷風了？”

  一句話又讓潔芸的心誠惶誠恐的，失蹤了那麽多天跟孩子們分散了那麽久，她現在就如同驚弓之鳥，恨不得把孩子們捧在手心裏別摔著。小敘兒輕輕的一句話馬上勾起了她所有的保護欲。

  “額頭不熱，心跳也挺好的……”

  從頭到腳把小敘兒檢查了一遍，唯恐漏掉一個細節。

  突然間好像發現了什麽：“敘兒，你怎麽戴著口罩呢，感冒了嗎？”

  手在他戴著的口罩旁邊徘徊了一下，心撲通撲通的跳，這個拒絕容易產生疾病，小敘兒該不會中招了吧？

  “脫下來，讓媽媽瞧瞧。”

  “媽你別忙了，我帶著這個是因為外麵太冷了，我擋風啊！”

  他撒謊的時候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對媽媽解釋的說法跟之前他對賈榕說的完全不同。如果賈榕聽到的話，可能會氣得一頭栽進江裏再也不願意出來了。

  “呼，那就好，嚇壞我了！”

  望著兒子全副武裝的樣子，潔芸終於鬆了一口氣。在拍胸膛的同時也欣喜兒子終於有了保護自己的意識，看來離開的這段日子孩子長大不少啊！

  “媽，我們走吧，外麵天氣冷。”

  扭頭望了望外麵，無意中發現天空有一點點變化。這時候剛好一股冷風也吹了進來。冷得母子兩個都不由縮了縮脖子。

  “那快點走吧，家裏開著暖氣，暖和。”

  緊緊緊地拉住兒子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還不忘嚴肅的叮囑他。

  “以後在三更半夜的時候不要輕易離開家門，明白嗎？這麽冷的天氣要是被凍著了怎麽辦？媽媽後麵的工作會很忙，可顧不上你。”

  “明白了，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和姐姐的。”

  小敘兒聰明的阻止了媽媽的繼續念念叨叨，走進電梯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多瞄了外麵一眼。這無意的動作落入了潔芸的眼裏。

  “怎麽了？外麵有什麽東西嗎？”好奇的順著兒子的方向望出去。

  “媽媽沒有，那是樹葉的影子。”小敘兒快速的按下了電梯的樓層按鍵，關閉的電梯門很快的遮擋了潔芸的視線。

  可潔芸怎麽好像看到有一個熟悉的背影？這個念頭隻是在心頭上閃了一下，很快就被她排除出了腦海。

  不可能的，那個影子絕對不是她心裏想的那個人。輕輕的晃了晃腦袋，把那一點點小念頭驅趕出去。

  “敘兒啊，你剛才怎麽跑出來了，也不交代一聲。”

  進入電梯之後，潔芸才想起她還沒有詢問小敘兒離開房間的原因呢？

  這孩子今晚的舉動怎麽奇奇怪怪的，跟平時懂事的樣子完全不同。

  小敘兒本來以為媽媽已經忘記了，被媽媽忽然間又一次詢問。眼神不由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就開口了。

  “我剛才發現我們家裏的小白跑下來了，所以就沒有告訴你一聲。自己就跑下樓來尋找它。誰知道下來才之後才知道那隻是一隻流浪狗，根本不是我們家的小白。”

  這個解釋完美極了，因為他們到藍君悅家打火鍋的時候，小白被他放在陽台上。就連小曼都沒有發現小白藏到哪裏去了。忙碌中的潔芸當然也沒有留意到小白是否失蹤。

  不過如果某人知道竟然被自己的兒子比喻成了一隻流浪狗的話，可能又會再次把自己沉入江底，換個地方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