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具體您指什麽？”

  高先生吸了口煙：“小夥子，你要明白一個道理，現在的貿易不比從前，信息是非常透明的，差價也是擺在那裏的。”

  高先生看了看我：“簡單的說，有差價的東西你能做，別人也能做，你的優勢何在呢？”

  我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黃金貿易如果膽子大，隻要有貨款，誰都可以去上家那裏拿貨。

  “但是類似迪拜和香港為什麽能夠成為全球的貿易中心，或者說黃金為什麽要到這裏來買賣？你想想？”

  我說：“因為政策開放，是自由港？”

  安琪說：“因為交通方便，誰都可以來？”

  高先生搖了搖頭：“這隻是表麵，核心是金融的發達。”

  “在迪拜和香港，任何國家的貨幣是可以自由兌換和流通的，這便有了匯率的優勢。匯率工具是金融工具的重要之一。你看……”高總指著牆上的顯示器中的一個。

  “美元兌人民幣上個月還是1:6.85，現在已經是1:7.23，意味著人民幣貶值6%。如果你購買黃金花的是美元，銷售黃金收的是人民幣，這個中間貨物差價可能隻有1%的利潤，但是利率的差價就有6%甚至更高。”

  我想了想，是的，我們在非洲采購黃金對方都是用美金結算的，而我們銷售給阿卜杜拉收的都是人民幣，相當於無形之中我們在匯率這塊就虧了6%。

  “你看看迪拜的迪拉姆更誇張，之前美元兌迪拉姆最高到1:6，現在隻有1:3.5，意味著迪拉姆升值了將近一倍。如果你的上家付給你們人民幣采購，但是實際他們的銷售收益是當地貨幣迪拉姆，這之間可能有50%的利潤，這個實體貿易可能做到嗎？”

  我突然想起阿卜杜拉第一見麵時帶我和阿強從天台餐廳眺望他們家族的產業，還有金融和銀行業。

  如果他的黃金貿易背後有銀行的支撐，這就意味著他的財務成本本身就很低，而且匯率可以拿到最優惠，並且拿著黃金還可以囤積，等匯率最優的時候再出手，這個遊戲的玩法就完全是高級玩家了。

  高會長指著顯示屏的另一個屏幕，你們可以再看看這個。

  “LME定價？”博偉奇說。

  “嗯，看來你的助手還懂國際定價？”高先生說。

  “這個是倫敦貴金屬交易中心的每日金價按每盎司多少美金計價，而迪拜如果跟中國人做生意一般是按上海貴金屬交易中心的價格，你們可以看看，今天的價格，倫敦是1300美金/盎司，上交所是275人民幣/克，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我知道，高先生，我在上課的時候老師說過，這個中間有國內外價差。”博偉奇說。

  “bingo！（完全正確），如果將倫敦價換算成美元，加上今天的匯率，實際上是302.18人民幣/克，你們按國內價給他，他按國外價賣出，這個中間的差價又有將近10%的利潤！”

  我的天啊！我突然發現我們那種粗放型的交易看似賺了很多差價，實際上真正的大頭卻在下家，而且我們根本還心不知肚不明，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年輕人，這就是真正的商業規則，當你還在為1-2個點的利潤冒著生命危險在奔波時，下家看似高價拿你的貨，讓你賺錢，你還在感謝他之餘，卻全然不知被他們剝削得體無完膚。”

  高總坐到他的辦公桌前的老板凳上：“要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必須要徹底的玩透這個遊戲的規則。”

  我和安琪還有博偉奇聽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安琪說：“原來這個遊戲還有這麽深的規則，就仿佛所有買家還是股票的散戶，你早已成為莊家，大家高拋低吸，你卻是操控大盤的人。”

  高總點點頭：“是這麽個道理，我再給你們舉個例子吧，你們知道期貨對於黃金貿易商主要有哪幾種工具可以用？”

  我說：“可以做對衝！”

  博偉奇說：“可以做套保！”

  高總站起身來指著期貨的顯示屏：“把你們兩個的答案綜合起來就對了，所謂對衝就是對賭，賭預期的風險投資，比如你100塊買的東西，你賭他能漲到200塊，你等著不賣，高價再賣，這種風險很大，但是如果你有足夠資金，比如你有10000塊，那麽這100塊無論怎麽跌，跌到0，期貨十倍杠杆，虧1000塊保證金，你也可以補上來，隻要你敢賭。”

  “所謂套保即鎖死利潤，當現貨從100塊跌到10塊，你期貨套保後，期貨市場會將現貨的虧損補回來，因為有人對衝100塊漲到190塊，但是同理如果你100塊漲到190塊，現貨賺90，但是期貨套保則虧90，這種是穩當的期貨交易，確保貿易利潤。”

  “那高先生您覺得迪拜和香港的工廠會使用對衝還是套保呢？”我問。

  “這個我不敢肯定，因為迪拜那邊的工廠我也不是很熟悉，如果他們確實有很大的資金和交易量，他們敢賭是敢玩對衝的。但是至少我們香港這邊很少有人玩對衝，因為風險太大。如果跌破杠杆爆倉後，那可是跳樓的事情，不是開玩笑的。”

  我點了點頭，根據高先生的一番介紹，我明白了阿卜杜拉可能賺錢的幾種基本模式：匯率買賣，國內外價差還有期貨。但是具體他用的哪一種，我不敢確定。

  “高先生，您的這番教學讓我們幾個抵滬灌頂啊！”我說。

  “不敢當，不敢當，我是佩服你們這些在迪拜和非洲做實體黃金貿易的年輕人。雖然金融這塊確實是行家玩的，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沒有實體，就好像股票沒有散戶，不是那句開玩笑的話嗎？莊家不怕散戶買，也不怕散戶賣，就怕散戶不玩了……哈哈！”

  高先生的玩笑都開得如此高級，安琪聽得一腦子霧，博偉奇卻笑了。

  我哈哈大笑：“博偉奇你真聽懂了？”

  “沒懂，隻是高先生笑，我也覺得好笑……”博偉奇尷尬的說。

  我解釋到：“高先生的意思實際是散戶怎麽操作，賺錢的還是莊家，但是如果有一天天下散戶都不玩了，那也就不存在莊家了。用在黃金貿易也是，如果沒有實體貿易，金融則失去了本身的意義。”

  高先生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夥子，知己者莫過如此！”

  我打開我的煙盒，也遞了支煙給高先生。

  “高先生，我的問題大概已經有了答案，您剛剛見麵的時候說，您也有事找我？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量吩咐。”

  高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博偉奇。

  我馬上明白了高先生的意思，跟高先生說：“高總，沒關係，一個是我內人，一個是我助手，不是外人，您有話可以放心說。”

  高先生點點頭：“嗯，我想跟你在香港成立一家礦業公司！”

  “可是您不是已經在香港有金融公司了，我在迪拜也有礦業公司了，直接合作就可以了？”

  “這個不一樣，我並不想跟綠洲合作，綠洲的股權太複雜，雷會長找過我，被我拒絕了，因為你們有太多股東，還有迪拜財團幹預，不適合做事情。”

  “那為什麽您找我，不找雷會長呢？”我記得當初就是雷會長把高先生介紹給我的，按道理他們應該已經認識很久了。

  “這個嘛，雷會長在公關關係上是高手，但是作為一個商業人，他的商業頭腦和嗅覺不夠你靈敏，商人是需要天賦的，而你是個天生的商人。”

  我被高先生這麽一說，有些不好意思：“您別這麽說，黃金貿易上的事情，雷會長很多事情上都算得上我的師傅。”

  高先生笑了笑：“你對於知識的渴望，到處求學拜師的這個精神，是這個遊戲最缺乏的，還有一點，我覺得你看錢看得很淡，這個遊戲需要的是耐心，專注和格律，我在你身上都看得到，所以我想和你在香港50對50的股份成立一家礦業公司，剔除其他所有你的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