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酒局
作者:策老師      更新:2020-06-03 22:39      字數:3417
  第二天一早,我和安琪跟爸媽告別後馬不停蹄趕往深圳,去到華南礦業的總部。

  在高鐵上我一路都在查這家國企的背景資料,華南礦業是廣東國資企業中唯一的國企礦產品平台,可以說壟斷了廣東幾乎大部分貴金屬礦山,光廣東省他們的礦山就有十五個,全國加起來一共有將近三十個礦山,集團下二級子公司就有十多家,三級子公司更是多大四十幾家,而且他們還是上市平台,在香港也有自己的分公司,可說是廣東,乃至全國巨無霸式的國企之一。

  安琪在路上提醒我,這個何總據我老媽說,很喜歡喝酒,而且喜歡勸人喝酒來套一些項目消息,你小心點。

  果不其然,剛見到何總,剛好到他辦公室也差不多中午了,他直接叫著我和安琪去附近的餐館吃飯,而且一到酒店就覺得這個架勢不小。

  這邊就我們倆夫婦,而何總那邊他直接帶了他的秘書,辦公室主任,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總,五六個。

  我之前在房地產行業待過,雖然不喜歡之前的老板陳總,但是酒桌上,跟他學的還是很多。酒桌上的套路深,不同的人打交道要用不同的手段。

  何總一上來就先出招:“迪拜綠洲國際的李總,年輕有為,久仰大名,聽你嶽母介紹你酒量也不錯啊,今天來我們公司,中午先好好喝一個。”

  “哪裏哪裏,我媽一定是聽錯了,我那酒量太差了,你問我太太就知道。”我趕緊看了眼安琪。

  安琪也懂意思的說:“是的,平凡這酒量,在國外都喝不過,更何況回了國。”

  這招叫先表慫,表示酒量不好,同時又誇別人,之後就有招可以盡量少喝,或者不喝。

  何總一看就是老江湖:“你太太說你酒量差,那就是你太太能喝咯?”

  安琪剛準備接自己確實能喝,我趕緊搶了句:“這個,我太太真不能喝,酒精過敏。”

  “這樣啊,既然李總今天趕來深圳,旅途疲勞,中午我們就少喝點,先來四瓶白的吧。”

  看著桌上八九個人,四瓶白的,應該還好,但我還是出了一招想盡量不喝:“那個,何總,我聽說現在廣東國企好像有製度,中午接待客戶不能喝酒吧,怕影響下午工作。”

  這話把他的下屬都堵住了,沒人敢開口,一方麵知道老板愛喝,但是如果說到製度不允許,又硬要喝,則顯得自己不懂規矩了。

  我看了看以為可以逃過一劫。

  沒想到何總這個滑頭:“一般製度上是說中午不能喝酒,但是如果是境外企業的貴賓,那就不一樣了,哈哈!”

  沒想到他還會出這招:“那是,那是。”

  喝酒這個事,知道自己的度之後,關鍵就是要把控全局,一開始我戰鬥力還在,於是決定先發製人,喝了口湯墊肚子,我就直接上了:“那個何總,我媽每次說到您都讚不絕口,這次回國本來事情多,但是我媽一定要我來深圳找您學習,您看要不這樣,我是晚輩,我先給各位前輩打一圈,表示一下我虛心學習的態度。”

  於是我一個個打圈,先是何總,然後何總一一給我介紹,這位是辦公室主任,這位是副總,這位是進出口公司總經理,這位是貿易部部長……

  總之每人一杯,每次我都先幹為敬,然後跟他們說:“前輩隨意,幸會幸會。”

  喝得他們都覺得我低調,又給他們每個人麵子。用《韓非子》的“術”來說,這個叫“先揚”,放低自己,抬高別人。

  何總看我把架子放這麽低,也沒一開始猛攻我,畢竟隻有四瓶白酒,這麽多人喝,所以第一回合,我們有攻有守,他們自己也會相互敬敬酒,第二瓶酒很快下去。

  到第三瓶了,何總把節奏帶了一下,幾個人開始輪番的敬我和安琪酒,安琪不能喝,隻能以茶代酒。

  他的下屬一看也是有套路的,各個都會敬酒:“那個李總,我也姓李,家門啊,來喝一個……那個李總,我們同屬做貿易的,多向您學習,喝一個……那個李總……”

  這個時候何總又來了招“貼油加醋”:“這個李總啊,你太太不能喝的話,那我覺得,你作為大丈夫應該代喝一下吧……”

  這個時候安琪有點忍不住了,我趕緊抓著她的手:“這個李總教訓得是,恭敬不如從命。”

  於是各種總啊,主任啊,都輪番轟炸我一個人,一人來一杯,第三、四瓶一下子就幹完了。

  酒局如戰局,何總和他們幾個是老戰友,第四瓶幹完,看我喝得不少,開始跟我聊一下關於綠洲的事情。

  “李總啊,綠洲現在在非洲聽說有幾個不錯的礦山,現在礦權在你們手上嗎?礦權當時難不難搞啊,我們國企走出去經驗不多,礦權大概是個什麽價位?”

  我知道他們開始乘著我醉意想套我的話,而這趟來,我本無意跟他們談具體的業務,隻是建立個聯係,於是開始裝醉:“綠洲的礦權?多少錢?唉,對於你們國企都是小錢,我隻記得我們這些民企不能跟你們國企比啊,我們都是衝鋒陷陣,跑去槍林彈雨啊。”

  於是我把鬆子之前在非洲的各種離奇故事一一說給大家聽,中途有人要敬酒,我直接讓他打住,聽完我講故事。

  注意這個時候你表示已經“醉”了,所以所說的故事不一定要是真的,禮貌上也可以稍微出位一點,畢竟醉了不是你的錯了。

  何總看我漸漸把局麵太跑了,於是他又出了下一招:“那個主任啊,既然白酒喝得差不多了,我看李總也說了不少故事,貌似有點醉意了,那不如來點啤酒漱漱口吧。”

  我想著啤酒漱口應該問題不大,酒精度數低,再著大家也都是吃了東西的,啤酒脹肚子,能喝多少唄。

  結果沒想到我把何總看扁了,啤酒一上來,我一看,我去,我認得這個牌子,竟然是加納那時候和雷會長喝得那個玉米啤酒的牌子。

  “李總,知道你從非洲回來,特意找朋友從非洲弄了些非洲啤酒,這個您應該很親切,多喝點。”

  這個東西,當時我真的是一瓶吐,何況現在還喝了這麽多白酒先下肚。

  “何總,這個酒我熟,在非洲俗稱非洲小炸彈,您之前喝過嗎?”

  “沒喝過,但是聽說是玉米酒,想著以後有可能跟你們在非洲合作嘛,所以先適應。”

  聽他這麽一說,我想到這酒估計他們都不熟,如果一瓶下去,可以帶倒一片,那也不是不可。

  於是我介紹到:“那就用這個非洲小炸彈,先預祝我們未來的合作成功,以後還要多和各位討教學習呢!”

  小炸彈果然威力驚人,何總這招下去,他們幾個總沒喝過這酒,猛喝一瓶,直接趴桌上了。

  我知道這酒厲害,又加上自己受過傷,喝了半瓶,何總又跑來敬酒,問我礦權價格和如何弄到礦權的途徑,我直接裝醉倒在桌上,還一個勁假裝說醉話:“多跟你們學,一起合作!”

  何總是老謀深算的,酒局見多了,他看他那邊醉了幾個,又看到我這邊也“裝醉”了。於是他把矛頭轉向了我太太安琪。

  “李太太,您母親跟我是老交情了,您母親對您是誇讚有佳啊,聽說您是作家,我最崇拜文人了,文人不都是飲酒作詩的,您老公不讓您喝酒吧。”

  安琪在酒吧喝酒多,這種國企局參與得少,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麽答複。

  “要不這樣吧,您是女士,我們也是紳士,喝酒的話,您喝半杯,我們喝一杯,您看這個啤酒還有這麽多,我們這裏吃飯留酒的話很不吉利,不如我們喝了算了。”

  何總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怎麽喝,畢竟他是領導,就慫恿著下麵能喝的喝,看著戰局接近決勝,而他以為最弱的環節應該就是安琪,幾杯酒下去,她應該會把能說的和不能說的都說出來。

  於是最後的戰鬥開始了。

  然後他沒想到,安琪一開始假裝不能喝,結果端起酒杯,還是半杯敬一杯,她直接打起了圈,一下子幹翻了幾個,桌上這下除了何總,幾乎都倒了。

  安琪把酒吧那套都搬了進來,何總套她話,她也不說知道不知道,反過來給何總布局:“何總,我老公說得沒錯,我真是不喝酒的,但是您看今天我都敞開來喝了,不如這樣,我們年輕人有年輕人喝酒的方法。”

  於是安琪開始教何總玩遊戲,說輸了就回答何總一個問題,贏了何總就喝酒,何總拿這個“小朋友”也沒辦法,何況桌上的幫手都差不多了。

  結果何總就開始一直喝,安琪基本沒輸過,何總一個問題也沒問出來,反而是安琪乘著何總半醉半醒的時候,問出了幾個重要的問題來。

  第一個問題,華南礦業之前在國外嚐試過投資,主要是南美,但是投資失敗,原因是國外合作人不靠譜,把錢卷走了。

  第二個問題,華南礦業的香港公司基本上隻是個空殼,實際上就一個辦公室,人都沒有。

  第三個問題,華南礦業雖然國內實力強大,但是國際貿易基本上都是空白,他們進出口公司都是些官員子弟,真正能做業務的不多,都是靠著政府關係攬來的業務。

  那天最後除了安琪都是被背著抬著上車回去的,安琪後來把這幾個核心問題的答案告訴我,她說,你都醉了,最後還得老娘出馬。

  其實我隻是伏在桌上假裝醉了,安靜的在聽,但是老婆的麵子要給的:“那是,那是,老婆大人最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