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慢慢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讓他看到麵前真的隻是潘莉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是一下子驚呆了，更多的還是迷惑與不解。

  他不知道潘莉為什麽要救他，而且還真的救了他。

  但是潘莉在見到李順的時候，卻是滿臉的驚疑與傷心，因為眼前的這個李順跟之前她所見到的那個李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眼前的這個李順無精打采，頹廢和蒼老。

  潘莉知道這是因為李順被廢了武功的原因。

  他們就站在那裏相互的看著。

  周圍靜悄悄的，晚風輕輕的吹著。

  許久，潘莉說：“你來了。”

  李順哼了一聲：“你為什麽要救我？你有什麽樣的企圖？說吧。”

  潘莉的心很痛，她輕輕的搖搖頭說：“你誤解我了，我為什麽要救你，你自己比我更加的清楚。”

  李順沉默了一會：“不，我不清楚，也不明白，更不知道。”

  是的，他不能明白，當然也不清楚，本來他以為他一定會被關在牢裏一輩子，或者他會被趙光義拉出去砍頭以示眾天下。

  “你不應該救我的，你知道嗎？”李順又說。

  “為什麽？”

  “因為我不會領你的情，更何況在失敗的那一天，我就應該跟李叔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我卻不可思議的苟且偷生了。”

  李順說著，臉上現出一片痛苦的神色。

  潘莉盯著他看：“你剛才說什麽？你說李叔他們全部死了？”

  “是的，在失敗的那一天他們全部自殺了，本來我應該跟著他們一起的，可是我沒有，我就是一個懦夫。”

  潘莉一下子忍不住流起淚來，她想起了那似曾熟悉的而又慈祥，對自己又非常好的李叔夫婦，也想起那美麗的鍾語菲，那個可能是自己的嫂子的女人。

  猛的李順從懷裏抽出了一把明晃晃匕首，就準備插進自己的胸膛。

  潘莉一見頓時大吃一驚，一個箭步快速的到達了李順的身邊，瞬間把他的匕首打掉在地上。

  如果換做以前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但是現在李順武功全廢，現在就如同一個廢人一般。

  “為什麽要這樣子？”潘莉生氣的問道。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也不要你管，你何必多管閑事呢？我已經沒有什麽臉麵活在這個世上了。”李順怒視著潘莉，大聲的吼道。

  “不，你錯了，你真的錯了！你以為你這樣子一死白了，那就什麽事都可以解決了嗎？你這是懦夫的表現，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李嬸他們如果在天之靈看到你這樣子的話，他們會更加的傷心！”

  聽到了潘莉如此說，李順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裏，呆呆的望著天空。

  忽然他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

  潘莉就站在那裏看著他哭，因為她知道，這時候他必須得哭出來。

  “或者你以為你是個懦夫，或者你以為你人生沒有任何的作用或者樂趣，如果你是這麽認為的，那你就錯了。”

  潘莉接著說：“你們或者都不知道我經曆過什麽事，你們更不知道這半年我到底去了哪裏，尤其是你們不知道跟著我一起的那個李千萬，到底又經曆了什麽。”

  潘莉說到這裏，看著李順：“李千萬你認識嗎？就是那個經常老愛著冷麵具的人。”

  李順自然而然的點點頭，是的，他認識，曾幾何時，他非常的討厭這個家夥，曾幾何時，他想把這個家夥給殺了。

  當然他也見過這個家夥的真麵目，當他見到李千萬的真麵目的時候，他也給嚇了一大跳，李千萬這個如鬼魅一樣的男人。

  “你既然認識他，那你知道他都經曆過什麽樣的遭遇嗎？說起來這一切還都是我害了他。”說到這裏，潘莉又歎了口氣，“如果不是我，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經曆這樣的事情，也肯定不會遭遇如此大的變故，如果不是我，他肯定還是京師裏最富有的貴公子，整天掛在衣食無憂、尋花問柳、風流快活的生活，可就是因為我的緣故，導致了他全家被滅門，也導致了一把火把他燒成了那樣子，也導致了現在他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可是盡管這樣子，他從來不會說要自殺，更不會輕易的放棄自己，所以你想想，你跟他比起來的時候，你不覺得慚愧嗎？”

  “李千萬是我所害，但是每每我遇到危險或者我深陷危險的時候，第1個出現的總是他，所以我欠他實在是太多，但是這一切都沒辦法償還，當時寧讓逼著我們拜天地，我覺得這是對他最好的補償吧，於是我把我的眼睛給弄瞎了。”

  潘莉說到這裏的時候，李順情不自禁的驚呼一聲，盡管這些他都知道了。

  潘莉繼續說：“當年李千萬一家被滅門的時候，一把火也把他的家全燒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可是他隻是受了重傷，剛好當時他的師傅到了開封，於是就把他給救了，或者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吧，他師傅自己是誰，我也不想說，隻能說他的師傅是一位異人，他的師傅不但救了他，還傳授了他武功，並且還告訴他仇人是誰，可是他還來不及報仇的時候，又是我把他給害了。”

  潘莉深深的歎著氣：“當時趁亂的時候，李千萬把我抱著逃離了那裏，他馬不停蹄，把我抱到了他的師傅所在地，他在他師傅麵前跪了足足三天，目的就是為了救我，哦，也不能說是救，是為了讓我重見天明，因為我的眼睛已經給我弄瞎了，他知道如果在一個月之內有人肯獻出自己的眼睛的話，給我換一雙眼睛的話，那我還是有希望重見天明的，剛好他的師傅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做到這樣的人，所以他求他的師傅給我換一雙眼睛，用他自己的眼睛換我的眼睛，當時我並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是肯定不允許的，也是肯定不情願的，更是不能接受的。”

  李順想不到這裏麵還發生了這麽多的故事，他更想不到的是，那個李千萬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偉大。

  李順驚訝的問：“什麽？你說什麽？你說你現在的眼睛是李千萬的？”

  潘莉點點頭：“是的，是他的，我的已經給我弄瞎了。”

  “那按照你這麽一說，難道他的師傅竟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怪俠？”李順眉頭皺了皺，“不過按理說也不太可能啊，怪俠是江湖的奇人，他是有這個本事，無論武功或者醫術都是武林第一，但是他已經是八十年前的老前輩了，如果他尚在世的話，現在應該也百歲開外了。”

  “想不到你的江湖閱曆也是不錯的，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可是我卻聽說他從來不會招徒弟的。”

  “萬事也有可能呢。”潘莉笑了笑說，“看來你對他也非常佩服嘛。”

  “那是當然，不但我佩服他，江湖中誰不佩服他？江湖上誰不想一睹他的風采呢？”李順說得一臉的向往。

  “那你想不想見他老人家呢？”

  李順聞言一怔，呆呆的看著潘莉：“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見他？”

  潘莉點點頭：“你不但可以見他，而且可以成為他的徒弟。”

  李順一聽，頓時顯得有點激動起來：“真的嗎？”

  “難不成我還騙你嗎？隻是你也知道，如果你做了他的徒弟，從今往後江湖恩怨，凡間俗事都將與你無關了。”

  李順又歎了口氣：“這些本來就與我無關。”

  “可是卻與我有關，所以我回來了。”潘莉輕歎著氣說道，“你知道寧弈怎麽樣了嗎？”

  “他？我不知道！當初我們失敗的時候，他的父親就被直接砍了，至於他，我們聽說他不知所蹤了，有人說他也給殺了。”

  潘莉頓時沉默起來。

  良久，潘莉又問：“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李順聞言一下怔住了，怔怔的看著潘莉，許久點點頭：“是的，我是你的哥哥。”

  盡管潘莉早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現在突然聽到他這麽確認，還是多少有點意外。

  “你能告訴我那些事情嗎？”

  “你難道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唉，不過也是，當時你才不過兩歲呢。”

  “那就請你告訴我那些事情吧。”

  “可是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連我都無能為力，我覺得你現在挺好，我也不忍心擾亂你的生活，或者這一切都是上天的注定吧。”

  “不，我想知道，我至少知道我的過去！”

  “可是如果你一旦知道了，那麽你將永遠都活在這個仇恨中了，這樣隻會害了你！自從我找到了你之後，我也曾有幾次想跟你說，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我們都覺得，不能把這段仇恨強加於你身上，因為你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我們把這段仇恨告訴了你，那麽這就是對你的不公平。”

  “或者你說的對，但是我是一定要知道的，既然我是你的妹妹，那麽我就有知悉權吧？”

  李順無奈的點了點頭，因為潘莉說的對。

  “好吧，既然你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之後，萬萬不可活在這段仇恨裏。”

  潘莉咬了咬嘴唇，終於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李順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遠處，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淚水也慢慢的流了下來，這些年他一直都是因為這段仇恨活在這段仇恨裏。

  因為這段仇恨他付出了許多，也把家人的生命都搭了進去。

  如果在一年前或者兩年前他早點明白這個道理的話，或者今天就不是這樣的結果。

  可是曆史沒有如果。

  所以人要懂得放下。

  李順緩緩的說道：“那是17年前的晚上，和現在一樣的晚上，隻不過後來，在後半夜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雷閃電鳴，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晚上。”

  潘莉靜靜的聽著：

  當然太祖皇帝取得了江山之後，他的身邊有一位武功高強的侍衛總管，當然也是太祖皇上的親信。

  這位侍衛總管姓李，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智慧過人，長得一表人才風流倜儻。

  李總管的夫人也是一位武功高強的女俠，她是李總管的師妹。

  太祖皇帝和當今皇帝在喝酒的那天晚上，剛好李總管就在旁邊等著。

  後來太祖皇帝就叫李總管出了外麵，本來你總管是不願意的，因為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太祖皇帝。

  但是太祖皇帝都已經叫他出去了，他又不能違背，隻好出到了外麵。

  可是李總管剛剛出了外麵沒多久，裏麵就傳來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李總管想進去看，但是想到皇上沒有叫他進去，他就不敢挨近。

  過了不久，趙光義就走了出來慌慌張張的對他說太祖皇帝駕崩了。

  當時李總管馬上就愣住了，迷茫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皇上健康的很，怎麽可能一說駕崩就駕崩了呢，這完全沒有一點征兆。

  李總管當時想也不想，就馬上想跑進去看。

  可是趙光義馬上把他攔住了，非常嚴肅的跟他說，說他不是皇家的人，不能進去，而且趙光義當時還說了，太祖皇帝駕崩之前，已經口諭說把皇位傳給了他。

  這樣李總管更是覺得不可思議，雖說他之前已經聽說過太祖皇帝跟他的幾個兄弟有個盟約，就是皇位在他們兄弟之間互相傳承。

  但是並沒有聖旨，也沒有任何的憑證。

  但是無論怎麽說，太祖皇帝的那幾個皇子還是非常賢德的。

  李總管當時就堅決的要進去，他說雖說我不是皇家的人，但是我是皇上身邊的侍衛總管，是必須要進去的。

  說完李總管就準備硬闖進去。

  趙光義這樣阻擋是不可能的，於是就準許了，但是卻說了一句，要求李總管進去的時候不能進到內廳，隻能在外麵等候著。

  李總管當然知道。

  所以很快李總管就跑了進去，趙光義在後麵跟著。

  李總管一進到裏麵發現裏麵有點亂，好像有被收拾過的跡象。

  猛然，李總管看到地上好像有一卷卷軸，看樣子像是聖旨之類的。

  他看了看旁邊的趙光義沒有注意到，於是趕緊把它撿了起來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