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街上，因為天色有些晚，根本找不到車夫。

  從記憶裏找出關於路線的信息，髒兮兮的苟丹穿著髒兮兮的大衣，背著一個髒兮兮的包袱，身上還掛著背著些獨屬於獵人的武器，緩步走向獵人協會......

  路過一個街區，正好是一些低級勞工居住的地方，一整條街都是低矮的房屋，如果那算是房屋的話。

  地上橫流的糞尿發出陣陣惡臭，雖然規定房屋擁有者必須在屋中加裝廁所並連接托馬斯丹的地下排水係統，但是對於這些沒法定義為房屋的住所，自然是無效。

  就這些還是已故的大奧術師維南茲的功勞，加裝廁所，開辟下水道，都是他發起的，他自己管這叫廁所革命。

  苟丹的到來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他路過的時候，正在洗衣，編織的婦女悄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低下頭去不敢發出聲音，男人們的眼神則複雜很多，羨慕和畏懼夾雜在一起，悄悄打量著苟丹高大的身材和背後猙獰的武器。

  苟丹左右看去，視線所及，沒有人願意和他對視，或者是，不敢。

  輕輕歎息一聲，苟丹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灰暗的街區。

  苟丹走了，這裏的居民也恢複了往日的生活，機械，而麻木。

  每當這種時候，當苟丹的感官和心靈受到衝擊時，他就會意識到自己在原來的世界其實還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而已。

  輕輕拍拍自己臉頰，感覺稍微清醒一些，“既然已經這樣了，就不再考慮這種問題了”苟丹心想。

  沒有學校，沒有就業壓力，自己還長這麽好看，對，這才是重點......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獵人協會，交了任務，拿著飽飽的錢夾，苟丹便去找菲利普。

  把血質交給菲利普，大概交代了幾句，都是些類似“不要害怕”“哥哥罩著你”這類沒營養的話，菲利普也是困到不行，接過血質謝了又謝，最後在他提出要再看看小精靈的時候，苟丹果斷地轉身離去。

  回到了公寓，內維爾早已換好了衣服，準備了熱牛奶和一小塊黃油麵包。

  “你太能幹了吧!”苟丹毫不吝惜讚美的言辭，好好地放了一通彩虹屁。

  脫掉大衣，放下武器，把小精靈從籠中放出，連靴子都沒來及脫，兩人一精靈，坐在桌前享用起這頓簡易的晚餐......

  “對了，血質送來沒?凱迪說派了信使......”吃到一半，苟丹想起了血質的事情。

  “信使已經來過了，包裹在茶幾上，今天晚上就注射吧？你的後天天賦應該會出現了。”

  內維爾的語氣顯然有些興奮，狠狠咬了一口麵包，苟丹想起臨走時來自凱迪那血質必須按量服用的警告，皺皺眉頭，問內維爾:“一次打多少來著?”

  內維爾已經吃完了，擦擦嘴:“一瓶唄。”

  “我先去收拾盤子。”說完內維爾便端著盤子走進了廚房。

  苟丹也很興奮，血質啊，那種感覺，曾經在瑪利亞家裏給自己注射過一小瓶，那個感覺，真的是......

  苟丹微微眯起眼睛，回味，那種快感。

  轉頭看向小精靈，用指肚輕輕摸摸它的小腦袋，小精靈微張著嘴抬起頭抱著自己那條大尾巴瞪著大眼睛打了個飽嗝，感受著苟丹手指的溫度。

  “內維爾!待會別忘了照顧小精靈!”苟丹衝著廚房大喊。

  “知道了知道了!”

  內維爾自然答應，他對小精靈的熱衷程度完全不亞於威廉。

  苟丹打開茶幾上的包裹，裏麵有兩個小包，一個寫著“內維爾的”，一個寫著“你的”。

  咂吧咂吧嘴，抱起寫有“你的”的包裹，苟丹也懶得洗漱，脫得隻剩下一條短褲，最後想了想把短褲也脫在了客廳，抱著包裹回了房間。

  瓶子草小精靈瞪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光溜溜的苟丹......

  點亮油燈，拆開包裹，一個比在瑪利亞家中用過的大得多的棕色玻璃瓶包在裏麵，毫無疑問，這就是那些水鬼們的力量源泉，古神之血，也就是血質。

  “一次一瓶啊，這量還真是不少...”

  苟丹折騰半天，發現瓶口比血質環上的接口大得多。

  “搞什麽啊”苟丹慢慢失去耐心，狗脾氣上來，端起這一大罐血質一飲而盡。

  “我讓你不服氣?”滿意地打出一個嗝，苟丹決定到床上躺著來慢慢感受這次血質帶來的快感。

  不知道這麽多，能不能讓我爽上天，他這麽想著，剛往床邊邁了一步，苟丹的瞳孔猛然縮小，他感受到了，那種極致的無力感，四肢瞬間癱軟，仿佛骨骼和肌肉在瞬間消失......

  苟丹仰麵看著天花板，確認目前的情況。

  他現在正像一隻海星一樣平平拍在地上，四肢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他的耳邊盡是美妙的樂曲在吟唱，眼中看到的全是各種可愛生物的虛影，天花板好像在旋轉......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向天上飛，又像是在下墜，又或者正在旋轉，那些奇妙的，美麗的生物正在圍著他打轉，悅耳清脆的音樂讓他無比得舒適，他感覺好困，越來越困，越來越困......

  一牆之隔的內維爾剛打入一瓶血質，這一瓶是小小一瓶，大小和苟丹在瑪利亞家使用的相同。

  此時他正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看到了不可描述之物的虛影在虛空中翻滾扭動，聽到充滿惡意的低語，那不是屬於人類的語言，無法理解卻能清晰感受到所傳達的惡意，他感覺自己仿佛要被這實物般的惡意拉扯成碎片......

  過了許久，正在地上酣睡的苟丹胸口處的那個印記，就是那個在寬恕之地王座前留下的章魚印記，亮起了一抹青色的光芒，旋即消失。

  苟丹迷迷糊糊醒來，嚐試活動活動胳膊腿，發現自己能動了之後，快走幾步癱在床上胡亂蓋好被子。

  “這麽爽，比上次爽太多了，內維爾應該也結束了，不去打擾他咯。”

  這麽想著，任由意識下沉，他打算回到寬恕之地去，回到那塊自己的地盤，至於影子裏的叛逆者，小精靈，為虎紋貓出氣，都以後再說，他現在隻想去找狗蛋子玩玩。

  這小東西，幾天沒見還有點想他......

  內維爾慢慢睜開滿是幹涸血汙的眼睛，顫抖著摸了摸自己滿臉的血痂，他的耳朵，鼻子，眼睛，都有鮮血流出過。

  “成功了，太好了，不知道苟丹怎麽樣了，希望他沒事。”

  他已經耗盡了所有體力，合上雙眼，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