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那司機上了車，宋苒才收斂眸光，看向眼前的男人：“尚總做事總愛出其不意，自己想來就來，想見就見了，也不問問對方願不願意？”

  尚睿聞言輕嗤一聲：“那你願意見我嗎？”

  “談不上不願意。”女人眼底閃過一陣寒光，站直了身體後抬眸看過去，語氣變得輕緩了幾分：“隻是於我而言，沒有這個必要。”

  “嗬……”男人斜靠在車門邊，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眼中很快沉浮起幾許輕嘲的意味，“這段時間，你宋大小姐和滬上單家少爺之間的那點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想來原是你心裏早有所屬，聽說連那兩個孩子都是他的？”

  “行了。”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女人就出言打斷，顯出幾分不耐煩的情緒，“尚睿，逞口舌之快沒有意義，你想拿我們的婚姻事實來威脅，也得先掂量掂量，你自己能不能承受這件事情公開後帶來的後果。”

  話音落，她的視線越過眼前的男人，隔著玻璃窗戶看到車後座上一襲模糊的人影，繼而些微一勾唇：“外界知道我們結過婚的同時，他們也會知道，這幾年，你是如何借著宋家的實力一步步來填補你在豐瑞的虧空，以維持你這尚總裁個人的體麵，還會知道……”

  頓了頓，些微收斂了眸色，她才繼續說下去：“還會知道，你婚內出軌齊家二小姐，又以之為誘餌，企圖詐騙龍騰股份的事實。”

  會從宋苒口中聽到這些話，男人是做好了這份心理準備的。

  因為兩人之間的利益有牽製，事情才不至於向著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他來，更多的也隻是想要探一探宋苒的口風而已，想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那場鬧劇而想著破釜沉舟，魚死網破。

  所以聽到她這麽說，心底裏反而是寬慰的。

  宋苒也清楚，尚睿不傻。

  他想要討好史密斯夫人，不至於把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所以在滬上的那件事，也未必是他的主意。

  於是提醒過後，還些微一勾唇，“我認識的尚總不會這麽偉大，願意犧牲了自己，去成全別人的嫁衣吧。”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是盯著後座車窗的位置，眼底一縷光慢慢變得陰暗深沉。

  靜默了片刻，才些微收斂目光，抬眸與他對視，“尚先生，你說呢？”

  這話裏，警告與提醒的意味濃厚。

  尚睿麵無表情，半晌過後才失笑點頭，“自然。”

  這就是他所認識的宋苒，離婚數月，絲毫未變。

  跟她說話，有時候會格外費力，因為你想隱瞞的東西，最後都會被她洞穿，但有時候也會像現在這樣不費吹灰之力，三兩句而已，態度已經很鮮明。

  兩人在這場簡短對話中汲取了各自想要的信息，宋苒這才垂眸些微一勾紅唇，“所以你這次來找我，為的還有什麽事？”

  男人站直了幾分，“來討一塊敲門磚。”

  他不確定，但總有幾分把握，宋苒是知曉他的來意的。

  果然，他隻說了一句，女人就緩緩抬起雙臂，繞在身前，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南城齊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曾代表央協赴英訪談，期間結識了英室皇族的小王子，當時還隻是個不起眼的老幺，但現在統管的英貿的經濟命門。你想要的敲門磚，就是當時老爺子帶去國外，留下那小王子簽名的一本古書手稿。”

  “不錯。”宋苒一語道破，惹得尚睿些微啞然過後又垂眸笑笑，坦白承認下來。

  隨即，他又想通了，戳穿道：“當初放在齊楓身上的監聽器，倒是讓你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女人淡淡掃過他一眼，沒有否認，又繼續道：“史密斯先生需要這本書，你如果能幫他弄到手，就是最大的功臣。可是你覺得，我為什麽要給你呢？”

  她神色輕鬆，些微歪了歪脖頸，淺笑扣問一句，迫使男人很快皺眉思索。

  半晌，他眸色凝重，嗬出一口濁氣，“我會徹底離開京都，遠離你的視線。”

  這話惹得女人突然嗤笑兩聲，繞在身前的雙臂又放下，眼底流露出濃濃不屑的情緒：“你是不是離開京都，對我並沒有多少影響，我希望尚先生能清楚認識到這一點。”

  話說完，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作勢要離開。

  腳步邁出去之前，又將那男人上下打量一遍，“書也不是不能給你，但在給你之前，你總要先給我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才對。”

  不等再看男人的反應，她在話音落後就已經快速地收斂了眸色，抬腳朝著停車場深處的地方走去。

  男人眸色陰沉，注視著那抹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視線中。

  片刻過後，身後的車窗搖下來，史密斯夫人摘下她那金邊框的墨鏡，紅唇向上挑起，“你娶的這個女人，可是非常不一般呢。”

  “我們已經離婚了。”

  男人斂眸，轉身拉開車門進去，在帶上車門之後又冷冷回應：“你的目的是什麽我不關心，但我不希望我跟宋苒之間的事情再橫生枝節，前幾天在滬上，類似的事情請不要再發生。”

  他言辭冷漠，透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史密斯夫人聞言，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表明態度，反倒是不輕不重地轉移了話題，開口淡淡地問：“我看到宋苒懷裏抱著一個孩子，想必就是她代孕生下的其中一個了？”

  頓了頓，她又頗帶著幾分嘲諷語氣地調侃：“你的孩子現在就要認別的男人做父親了，你卻還在這裏維護你的前妻？我也不知道，堂堂尚總裁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男人看出她的心思，也些微一勾唇地回應，“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這個算盤你恐怕打錯了，孩子的父親不是我，所以他們兩個認誰做父親，我並不關心。”

  “不是你？孩子是在你們離婚之前就在準備的……”女人臉上表情一滯，隨即腦筋轉圜兩圈，又慢慢將身體靠向椅背，質問一句：“你難道驗過了？”

  她的話就像一道電流，在男人心尖猛然竄過。

  而她似乎還不自知，抬起一隻手來看著那鮮紅的指甲，淺笑盈盈地繼續分析：“既然她代孕的消息沒有瞞著你，而且是在你們婚姻關係維持的期間，你尚大總裁再深明大義，總不至於允許你的太太用她的卵子和別的男人生下孩子吧？”

  “所以……”她五指一蜷，又快速地收回，“你難道沒有提供……”

  “行了。”

  男人迅速打斷，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態度，囑咐司機開車後又冷冷嗬斥一句：“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