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身消失在眼前的視線中，男人還杵在那裏怔愣看著，心底裏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情緒。

  前所未有的，一種明明被對方徹底掌控，卻也甘之如飴的受虐情緒。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顧崢掏出來一看，盯著來電顯示屏幕上那一排隻顯示了地區而未備注的號碼，微微擰了眉。

  接通了，那邊響起的是片刻遲疑之後就能分辨的聲音，他挺直了身體，眸光轉瞬變得清冷，淡淡吐出兩個字來：“尚總。”

  之後聽尚睿在電話裏簡單說了兩句，後背就慢慢騰起一層薄汗。

  “她的性子你應該清楚，如果不想她後半生生活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電話掛斷之前，是對方冷清而淡漠的警告。

  之後下一秒，手機裏就傳出一張照片信息來，像是特意經過處理的，看起來並不清晰，但從身形輪廓上看，像極了齊楓。

  他繼而回複短信過去，問他：“你想怎麽樣？”

  電話那端，跨時區的男人此刻剛剛洗完澡，聽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流聲和著床頭櫃上鍾表走針的聲音，他輕淺一勾唇，半靠在床頭，將自己的要求編輯信息發了過去。

  之後十分愜意地靠在那裏，為即將達成的某種勝利而提前感到高興。

  洗完澡的女人推開浴室的門出來，一眼就看到半倚在床頭姿態安逸的男人，看著他臉上輕淺的笑意，她也忍不住勾唇走過去。

  在床邊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問他：“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尚睿聳聳肩，難得如此毫不遮掩自己真實的表情，笑著回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覺得高興。”

  有些謊言，說著說著，連自己都相信了。

  尚睿在暗下這個決定之後，再見到這個女人的每一刻，都在企圖安慰和說服自己，他是愛她的。

  因而會滿足她的一切要求，會體察她的心意，會帶著她，以女伴的身份陪自己出席各種宴會，也會在慈善拍賣會上買下所有稱心她心意的東西，來討得她的歡喜。

  為的就是麻痹自己，也想讓眼前這個女人知道，他尚睿是有真心的。

  所有不得已的決定都不過是權衡利弊之後正常人應有的選擇而已，所以隻要將這幾天安穩度過，他會永遠埋藏這個秘密，永遠對她好。

  他也要向宋苒證明，他不是冷血無情的男人，至少對眼前的這個女人，他付出了絕大部分的真情。

  而眼前這個思想單純的女人，完全體察不到他內心深處，深層次的東西。

  他的謊言隨口撚來，不用擔心被質疑，被揭穿，不用像麵對宋苒那樣戰戰兢兢，每一處細微的表情和語言都要拿捏得很到位。

  比如此刻，聽了他這話的女人很快停下了手裏擦頭發的動作，笑著露出臉上淺淺的梨渦，之後三兩步走過去，躺到床上將濕漉漉的腦袋磕在他的大腿上，半撒嬌似的開口。

  “幫我吹頭發。”

  尚睿的五指緩緩穿透女人潮濕的發間，繼而伸手從旁邊床頭櫃裏撈出吹風機，打開了熱風，十分細心地替她吹著頭發。

  這時候閉著眼睛盡情享受著這一刻的女人隻聽和著吹風機轟鳴聲裏，男人那句淡淡的承諾，“等這次回去，你來選一個你喜歡的城市，我會在那裏再給你開一家照相館，以後隨你的心情，想在哪裏待著就去哪裏。”

  她緩緩睜開眼睛，淺淺“嗯”了一聲，並不知道此刻躺在她手機通訊黑名單裏的那個電話號碼的主人，正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企圖接通與她的通話。

  最終，放下手機的顧崢坐在車裏沉靜了很久，些微平複下心情之後淡淡一勾唇，才明白能否接通齊楓的電話於他而言，已經沒有絲毫的意義。

  於是隨即切換了頁麵，訂下了第二天一早飛往京都的航班。

  ——

  馬爾代夫的婚禮現場。

  新娘入席之前，新郎和一眾伴郎上樓去請。

  偌大的房間被關的嚴嚴實實，周琳琳將紅鞋塞到陸瑤手裏，“藏好了，別讓他們輕易搶走了。”

  陸瑤將那紅鞋抓在手裏，短暫思忖之後背在身後，旁邊周琳琳不知道哪房的親戚看了都笑了，“你就這麽藏著，不等於擺到他們麵前嗎？”

  陸瑤旋即也笑了，一臉明媚燦爛地告知來人，“我不同意，他們不敢來搶。”

  那上了年紀的親戚起初倒還不信，但等要足了紅包把來人請進來了，又好一番折騰之後終於讓找鞋的時候，新郎一眼就盯緊了在旁邊沙發上坐著，一臉局外人姿態看熱鬧的陸瑤。

  他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邵允琛，一記眼神示意過去，“我看在陸瑤那兒。”

  邵允琛也順著那眼神的方向看過去，邁出去的腳步有些遲疑，等走近了後彎腰朝陸瑤身後看了兩眼，果然就看到那一隻被她壓在身後的紅鞋。

  男人垂眸靜看著她，半晌之後要鞋的話沒說出來，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新郎和餘下兩個伴郎，有些左右為難。

  “上啊，等什麽呢？”一位五大三粗的伴郎顯然是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清楚陸瑤和邵允琛之間的那點關係，擼著袖子就要上來，“你不行，讓我來。”

  陸瑤眼神驚恐，但見邵允琛很快反應過來一手將人攔住，淡淡一聲叮囑：“不行，她懷孕了。”

  圍觀看熱鬧的人群裏傳出不間斷的嬉笑聲，那胖哥們也跟著十分憨厚地嗬嗬笑兩聲，打趣道：“長得帥的就是不一樣，還那麽有紳士風度，人家懷孕你跟著那麽緊張幹什麽啊？難不成孩子是你的？”

  說罷又將袖子往上擼起了幾分，爽快地應和著：“放心吧，哥們有分寸，不會有問題的。”

  擼完袖子的胖哥們還刻意往旁邊繞了繞，不料想這男人帥歸帥，腦子卻像是一根筋，竟然腳步朝旁邊一跨，又把他給攔住了。

  眉頭皺起來，抬頭質問一句：“我說，你到底哪頭的啊？”

  “不好意思，孩子真是我的。”

  邵允琛說完，目光越過眼前的男人，帶著些微歉意地看向站在一旁看熱鬧的新郎，“抱歉，看來我得臨陣倒戈了。”

  霍先生抿著唇角的笑意，半點不介意邵允琛的倒戈，反倒是不覺聯想到他平常工作上一本正經的態度，對比起現在一臉妻奴的架勢，有些忍不住地想笑。

  “老邵，你這麽做可不地道，我要是把你這段影像公布到網上去，你這邵總裁的威名還要不要了？”

  霍先生佯裝生氣，同時伸手指著那一頭霧水的胖哥們，“來，給我把他抬出去。”

  胖哥們得到指令，又“嘿嘿”笑了兩聲，一邊靠近著邵允琛一邊將十指捏得咯吱作響，“哥們兒以前可是打拳擊的。”

  陸瑤見邵允琛不可控製地朝後退著步子，就忍不住發笑，隨手伸出一隻手來阻止，“行了，想要這鞋也不是不行，接受我們的懲罰就成了。”

  說罷用下巴朝已經笑到麵色通紅的周琳琳示意過去，“怎麽懲罰，問新娘子吧。”

  眾人的視線便齊刷刷轉到了新娘臉上。

  周琳琳眨巴兩下眼睛，轉臉看了看邵允琛，又看了看那練過拳擊的胖伴郎，腦筋骨碌一轉，“這樣吧，你背著你，做十個深蹲就行。”

  她先指著邵允琛，又指著旁邊的那個伴郎。

  而邵允琛看著眼前滿臉橫肉的男人，隻得默默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