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陸瑤循著手機通訊錄裏的地址，一路驅車到了市區某小區門口。再一路過去找到相應的單元樓和樓層，站在門牌標識下按響了門鈴。

  靜等了一會兒，聽到裏麵悉悉率率的動靜，最後大門被打開，從門縫裏探出一張略顯蒼老疲倦的麵孔。

  老人家穿著一件絨灰色毛衣，開門之後見到陸瑤，不由得將她上下打量一遍，眼底裏滿是遲疑，“你是？”

  陸瑤手裏拎著兩大袋母嬰用品，一臉從容淡定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找錯門的。

  果然，話剛問出口，就聽見她自報家門，“我是鄭雲之前的同事，這次來找她是有些事情，她在嗎？”

  見是女兒的朋友，老人家長長“哦”了一聲之後就忙不迭把人迎了進來，同時一邊擦著手一邊往廚房去，不多久端了一杯熱水過來，又不好意思地招呼：“家裏也沒有茶葉，你將就著喝。”

  老人家腳步匆匆忙忙的，不等陸瑤應聲，又因為寶寶房裏哭鬧的聲音而折返過去，對著嬰兒床上的小家夥一臉無措。

  陸瑤放下手裏的杯子，跟著走了進去，看到床上那粉粉嫩嫩的一團，不由得就想起了安溪和安言，她倚在門口，視線又轉向老人家略顯佝僂的背影。

  “鄭雲不在嗎？”

  老人家見小家夥哭鬧不止，便企圖將他抱起來，這時候又想起還沒衝好的奶粉，隻得又擦擦手，先哄著，“馬上就有奶奶喝了哦，小寶不哭。”

  小家夥聲音嘹亮，哪裏肯聽她的話。

  陸瑤見狀，一手按下正要離開的鄭母，“您先哄小寶吧，我去衝奶粉，是在廚房嗎？”

  說完，她已經準備過去。

  老人家卻打量她一眼，像是不夠信任。

  不由得便笑了，“放心，我家裏兩個寶寶一歲多，雖然不經常，但也是給他們衝過奶粉的。”

  聽到這麽說，老人家神色才鬆緩下來，帶著感激又抱歉的情緒，“真是不好意思，家裏亂的很，還要麻煩你這個客人來幫忙。”

  一邊說著，她一邊抱起了孩子，跟著陸瑤的腳步往廚房去，同時口中碎碎念著：“我身體不好，也幹不動活，帶孩子都吃力。雲兒出了月子就在找工作，最近都到很晚才回來，她說要請阿姨來幫忙，但她沒工作，我生病那段時間又花了很多錢，養孩子也要錢的……”

  越往後說，語氣便越顯得沉重。

  陸瑤始終沒回頭，進了廚房之後找到水壺和奶粉，試了溫度之後一邊衝奶粉一邊認真聽著。

  這不可避免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當初和邵允琛分開之後，她也是一心忙著自己的事情。雖然請了阿姨，但家裏卻是有兩個孩子加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老人需要照顧，不難想象她當時的處境，一定不會比現在的鄭母好過多少。

  在懷中孩子斷斷續續的啼哭聲中，老人家一邊說著一邊眼眶就濕了，聲音嗡嗡的抱怨：“丫頭笨，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好好的生活折騰成這樣。”

  陸瑤衝完了奶粉，卻些微怔愣了片刻，想雖然最後的結局不會有多大改變，但當初鄭雲被革職，也算是她一心揭發的。

  這麽想著，回頭淡淡一笑，從老人家懷裏將孩子接過來，“您身體不好，就先去沙發上休息吧，孩子交給我。”

  孩子在陸瑤懷裏嘬起了奶水，雖然因為哭得太用力還是哼唧哼唧的，但哭聲好歹是止住了。

  閉著眼睛小嘴巴默默使著勁，咕咚咕咚喝著，看樣子是餓壞了。

  陸瑤抱著他，輕輕拍著哼歌，鄭母見了老懷安慰，鬆了口氣轉身進了臥室，不多久重新回來，一臉笑意盈盈地開口：“我給雲兒打了電話，她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再等等。”

  陸瑤淺淺笑著應一聲。

  等了好一陣，孩子在她懷裏睡著了，便放進了嬰兒床，之後出來幫著鄭母收拾亂糟糟的屋子，正忙著的時候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大門打開之後，滿身疲倦的鄭雲邁步進來，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就在問：“媽，誰來了啊？”

  說完一抬頭，就正對上了陸瑤的臉。

  她手裏的動作些微一頓，站在那裏表情僵硬，好半天才收斂眸光，不輕不重地問：“你怎麽來了？”

  她對陸瑤，多少還是有幾分怨念在的。

  陸瑤站在那裏，勾唇淡笑著，“方便的話，我們談談。”

  之後兩人在旁邊並不算寬敞的書房裏坐下，陸瑤道明了來意，鄭雲卻像是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讓我去尤茂？”

  陸瑤些微點頭，同時又說清楚，“尤茂現在還在起步階段，相比於那些已經成型的大企業，我這裏的工作雜亂繁多，手下也沒有團隊，需要你自己再組建開發，同時薪酬也不及當初你在盈信。”

  聽到這裏，鄭雲十指緊扣，突然輕笑一聲，“那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是看我現在的狀況，覺得我會饑不擇食嗎？”

  “不是。”並不意外鄭雲會有這樣的態度，她快速地否認，同時誠懇道：“對比之下也有優勢，這裏有你很大的發揮空間，我很有誠意邀請你過來，不為別的，隻因為我相信你的能力。”

  頓了頓，她又補充，“計劃三年之內，尤茂市值翻倍，後期會向多邊化產業發展，你如果能帶出自己的團隊，我可以給你百分之一的占股。”

  鄭雲一臉風塵仆仆，這幾天的求職經曆讓她幾乎筋疲力盡，但這時候麵對陸瑤，她還是端著一副架子，沒有應承下來。

  見人態度了了，陸瑤也沒有強求，將手裏涼了一半的開水放到旁邊書桌上，同時起身道：“你好好考慮一下，這個位置我會給你留到月底，如果有答案了就聯係我。”

  說完，她也不再逗留，抬腳離開。

  從鄭雲家裏出來，往小區外走的時候翻閱著消息記錄，還沒來得及一一回複，就接到母親的電話，應和著並不清晰的電視節目聲音，老人家稀鬆平常地問：“瑤瑤，在哪兒呢？”

  “忙著，在外麵。”她淡淡地回應，朝著停車位走過去。

  陸母聽到她開車門的聲音，抿抿唇，猶豫著還是開了口，“忙完了去一趟你公司旁邊的西餐廳，叫聖多斯吧，那邊有人等你。”

  這一番莫名其妙的指示驚得陸瑤一愣，“媽，你什麽意思？”

  老人家支支吾吾的，半晌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就定定的一囑咐，“不管怎麽樣，去了之後能給媽一點麵子的你就給，具體怎麽說，看你自己。”

  說完也不等陸瑤再問，便借口要陪孩子看電視，快速地切斷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