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權臨窗而坐，等待的同時心底隱隱不安。

  桌上的咖啡續了兩杯，服務生小妹認出他來，斜靠在吧台拿眼睛直溜溜盯著。旁邊有人用手肘戳了戳她，問：“看什麽呢？”

  她便小心翼翼朝窗邊的男人指了指，“看到沒有，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對麵摯恒珠寶的副總裁，是不是多金又帥氣？”

  年紀稍大的女人略一思忖，便拍了拍她的背，“是不是都跟你沒關係了，還是好好當你的班吧。”

  女人說完進了後台，小姑娘追上去，大眼睛裏瑩光閃閃的，追問著：“為什麽，為什麽啊？”

  “像他這個身份的人，有多少是有正經工夫坐下來喝咖啡的？這情形一看就是來等人的，而且他一直在抬表看時間，等的一定是女人，還是對他而言很重要的女人。”女人埋頭清理著咖啡機旁邊的印漬，漫不經意地分析了一通，隨後轉身時手掌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你節哀。”

  “我不信。”小姑娘抱著餐盤在胸口，順勢靠在了身後的案台上，“我前兩天才打聽過，說他沒有女朋友。”

  女人聞言無奈地搖著頭，似乎沒有了進行這個話題的興趣，從吧台接過一杯調好的咖啡，推到她麵前，“五號桌的，送過去。”

  “好嘞。”小姑娘露著兩隻漂亮的梨渦，將咖啡擺上了餐盤，手腳麻利地端出了後台。之後再折返回來的時候，還特地繞了遠路，從男人的桌旁走過，眼睛還跟之前一樣，直勾勾地瞅著，像獵鷹一樣靈光。

  她又四處看了看，趁著當班的經理不在，就悄悄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走到靠窗的位置假裝玩起了自拍。

  手機揚得高高的，畫麵裏自己就露著半隻眼睛，構圖的中心是她身後那個一襲白色襯衫的男人，此刻正抬著手腕在看時間，垂眸的樣子看起來令人莫名心動。

  小姑娘心裏打著鼓，連著按了幾下拍照鍵，就聽見“哢嚓”一聲，繼而一道光亮起來，差點刺瞎了她的雙眼。

  她沒料想，自己竟然忘記關掉閃關燈了。

  場麵頗有幾分尷尬，小姑娘的手僵硬地杵在那裏，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冰凍。透過攝像機的鏡頭能看到男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短暫的聚焦之後，他似乎察覺到什麽，第一反應竟然是猛然回頭朝窗外看過去。

  街邊湧動的車流中，靠邊停著的一輛黑色商務車剛剛帶上車門，引擎聲轟鳴，車身朝著中央主路絕塵而去。

  張權瞳孔顫了顫，之後快速起身，走到了前麵服務生小妹的麵前，朝她攤開了五指，“不好意思，剛剛的照片，方不方便給我看一下？”

  小姑娘的臉刷的就紅了，雙手背在身後，訥訥地回絕，“照片，什麽照片？我沒有啊……”

  男人不等她反應，下一秒大掌就穩穩覆蓋過來，身體朝前一傾，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繞過她身後，將手機奪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就看一眼。”他言辭禮貌，口氣卻很疏離，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篤定。

  小姑娘點點頭，將手機鎖解開了，點到照片庫存，“對不起，我是一時興起，你如果介意的話，我現在就……”

  她一臉的慌張，加之又看到男人眼底震驚和暴怒的神色，自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觸及了他的底線，更是急得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五指顫抖著就要從他手裏將手機接過來。

  未料想她伸出去的手竟然被男人一手擋開了。

  張權一手劃過屏幕，將照片背景放大了，才徹底看清剛剛街道邊那輛黑色商務車，旁邊被兩個男人押著正抬腳跨進車門的女人，像極了陸瑤。

  他對旁邊姑娘的話恍若未覺，反應過來之後也什麽都沒說，隻將手機塞回對方手裏。繼而轉身撈起了座位上的衣服，便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小姑娘眼神訥訥的，手臂朝出口的方向微微一抬，小聲嘀咕著：“你還沒結賬呢……”

  回應她的隻有男人步履匆匆的背影，和那扇被大力推開之後來回搖擺的玻璃大門。

  張權跨進車裏，朝著黑色車輛行駛的方向，用力踩下油門，車身絕塵而去，他一邊注意著來往的車輛，一邊撥通了陸瑤的電話。

  手機響了兩聲，便被掛斷，再撥，就成了關機。

  幸而中央主路是一條筆直的大道，往前開了一會兒，他就在第一條十字路的紅綠燈口看到了那輛車，但兩車之間被七八輛別的汽車阻隔。

  之後綠燈亮起，黑色商務車一腳油門，就轉向了左邊的路口，張權眯著眼睛，借機看清了車牌上的數字，等前麵的車一一駛過，他也加大了油門繼續追了上去。

  再往前駛過兩個路口，車身就融入了市區街道，這裏車流湧動，附近幾處商場座立，來往的行人也多，張權不得不放緩了車速，並毫不意外地發現，他跟丟了那輛車。

  眸光陰沉到了極致，他的雙手牢牢握緊了方向盤，開車在附近街道盤桓了幾圈。

  ——

  這時候，秋名山莊的頂層套房裏，邵允琛剛剛撥通了陸瑤的手機，在聽到關機的提醒之後瞬間陰沉了臉色。

  顧不得片刻猶豫，便下樓一腳踹開了小張的房門。

  這時候房間裏除了小張，還有廖秋。

  兩人聽到動靜，俱是一愣，之後從沙發椅上站起來，腦袋往外一伸，就看清了站在門口的邵允琛，臉色寡白而陰鬱，透著不可侵犯的淩厲氣場。

  小張率先反應過來，腳步邁了出去，也下意識地將廖秋護在了身後，“邵先生，發生什麽事情了？”

  邵允琛腳步邁進來，眼神在房間裏淡淡掃過一圈，最後目光定格在小張臉上，“你們回來了，陸總監呢？”

  廖秋聞言，不由得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這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她從身後拉了拉小張的衣擺，似乎想說什麽。

  小張卻坦誠，“我們回來之前，張副總的助理來找她，應該是有什麽事情要商議，總監就讓我們先回來了。”

  “張權。”邵允琛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團，“什麽時候的事情？”

  小張表情略微尷尬，回頭看了廖秋一眼，女人見狀連忙接下話茬，“沒多久，不到一個小時，我們猜應該是合作方案有哪裏需要修改的地方，應該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邵允琛雙眼輕飄飄地從女人臉上劃過，沒有拆穿什麽，轉身一邊抬腳出去，一邊撥通了林水的電話，“之前讓你調查張權，把他的資料發給我。”

  乘坐電梯下了一樓，電梯門剛剛打開，手機郵箱就響起接收提醒的聲音，他沉聲邁步，點開之後大致掃過一眼，最後鎖定了其中的一串電話號碼，按下數字撥通了出去。

  “是我，邵允琛……”

  他聲音冷冽，出門之後徑直走到車前，敲了敲駕駛座旁邊的玻璃窗，衝林水道：“車給我，有其他事情交給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