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遠了，融入了混亂的人群中，陸瑤才微微收回視線，轉身折進了酒水區，端了一塊蛋糕出來，坐在沙發上兀自吃著。

  這會兒確實餓得有些手腳虛浮，大口啃完了一塊蛋糕，又悄咪咪過去端了一盆果盤回來，剛開始吃還顧及著形象，後來發覺這樣的晦暗的角落裏根本沒人注意，便吃得更恣意了些。

  “陸小姐很喜歡吃這小番茄嗎？”

  不多時頭頂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驚得陸瑤心頭一顫，猛然咳嗽起來，又因為包了滿嘴的水果必須隱忍克製，不多時就憋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地捶著胸口。

  呼吸都要梗塞時麵前突然出現一隻紅酒杯，她便想也沒想地接過來灌下去，仰頭“咕咚咕咚”喝完了，緊鎖的眉頭才舒緩下來，悄然睜開眼睛看清了麵前的人，頓時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猶疑的間隙，男人似乎看出來她的疑慮，微微含笑：“我們見過的，在盈信的時候。”

  陸瑤腦中猛然閃過一抹靈光，這才猛然想起來，連忙起身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是袁總，我想起來了。”

  她自顧有些尷尬，剛剛的舉動確實不雅，偏偏又被這位算認識又不算熟悉的人看見了，更是覺得一陣冷汗沁出了背後。

  袁總卻似乎是不大介意，笑聲爽朗，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又伸手指了指陸瑤。

  她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連忙彎腰撿起手上的包，翻出化妝鏡照了照，才發現臉上赫然浸出一道紅色的番茄汁水。

  尷尬地抬起手背擦了擦，表情難看到了極致，“讓您笑話了，真是抱歉。”

  袁總不甚介意，朝旁邊座位伸手示意，“介意我坐下嗎？”

  陸瑤自然不會多說什麽，身子往旁邊挪了挪，見人在她旁邊坐下了，才跟著落座，“前段時間聽說您的公司已經轉到京都來了，看來是真的。”

  她很快收拾了情緒，和麵前的男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袁總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淡淡一笑，“我和齊家老太太有幾分矯情，她邀請我來的，不然憑我那小公司也收不到這樣的請柬。”

  頓了頓，轉頭將話鋒轉移，“之前和盈信的合作沒談成，主要是因為後來我的公司出了一些變故，不過現在形勢已經穩定了，我還是比較願意相信盈信的實力和口碑，後麵如果有意再合作，數據這塊還是陸小姐負責嗎？”

  陸瑤微怔，這番話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由得低頭些微回避了眼神，稍微整理了情緒才道：“我現在已經不在盈信了，不過相信袁總信任盈信的品牌實力，也不單單因為我一個部門經理是不是？”

  男人似乎自動忽略了她後半截的話，隻在聽到前麵一句的時候就不自覺收緊了眉頭，“我看季總不是挺信任你的，怎麽不幹了？”

  這話多少有些勾起了陸瑤心中並不明朗的回憶，也不大願意對已經過去的事情糾結太多，便一句話應付了過去：“中間出了一些誤會，不過都過去了。”

  見她似乎不願意多說，袁總也沒有過多追問的意思，隻微微歎了一口氣，顯出幾分惋惜來，“本來最近一直在盤算，重新找季總聊一聊合作的事項，不過數據這方麵我還是隻願意相信陸小姐，你如果有再回去的想法，我可以幫你找季總聊一聊……”

  不等話說完，陸瑤就連忙擺手拒絕了他的提議。

  這個袁總陸瑤有些許印象，行事作風是個正派之人，就是有時候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能力無可挑剔，但輸在不精於算計，沒什麽心機，所以繼承家業之後一直混得浮浮沉沉，不見多少起色。

  他說這話陸瑤倒願意相信是真心，但多少又有些欠考慮了，“多謝袁總好意了，也感謝您的信任，不過我暫時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袁總聽她這麽說，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好，我也不為難，不過今後如果改變主意了，可以聯係我。”

  說著從西裝的內置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擺到麵前的茶幾上，又微微推到了陸瑤麵前，眼底沉浮著不輕不重的笑意，靜看著她。

  陸瑤見狀，隻得順勢將那名片拿起來，鄭重看過一遍之後才收回包裏，“多謝袁總賞識。”

  袁總還要說什麽，嘴巴微張，就被耳邊一道朗潤的聲音打斷，聽到聲音的陸瑤也是心頭一沉，跟著抬頭便看見了牧名。

  男人修長的身影遮擋了從遠處照射來的燈光，在旁邊的沙發上籠下一道長長的人影，嘴角笑容寡淡，“袁總，剛剛那邊好像有位小姐在找您。”

  袁總聽完這話，便端起了茶幾上的酒杯順勢起身，朝著牧名下巴指向的地方瞧了瞧，“哪裏呢？”

  說完又轉頭朝陸瑤微微點頭示意，“陸小姐，那我先過去了。”

  陸瑤自然不會多說什麽，伸手朝身前示意，見男人腳步邁出去了，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才在這一刻徹底陰沉下來。

  陰冷的眸子對上牧名似笑非笑的眼底，“你怎麽在這裏？”

  她下意識地警惕，將手裏的包攥的緊了幾分，身體也微微向後仰著，眸光裏浮動著慍怒的情緒。

  牧名聳聳肩，雖然還能擺出以往那樣溫潤的笑容，但整個人的氣場已經無法複刻，周身都是陰鷙的氣息。

  興許是陸瑤的錯覺，人從來沒有變過，隻是看他的人的心態變了。

  男人似乎毫無察覺，大大咧咧在她身邊坐下來，盯著眼前茶幾上的狼藉，微微勾唇，“良禽擇木而棲，瑤姐你似乎對我的選擇不大滿意？”

  “選擇？”她恍然明白過來，“尚睿，還是荀陽？”

  問出口的瞬間大腦猛然清醒起來，自己判斷出了答案，帶著譏諷的笑意勾唇，“尚睿是什麽好木頭，連你這樣背著信譽案底的良禽也要？”

  話裏譏誚的意味濃厚，但牧名聽了也隻是毫不在意地將身體靠在椅背上，目光順著遠處並不明媚的燈光看過去，在那一眾上流人群的交際中微微眯起眼睛。

  “我自然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陸瑤哂笑，不意他會把話題挑的這樣鮮明，不多久又見他側過半張臉來，一瞬不轉地盯著她：“你也許會覺得可笑，但足以被利用的地方也是一個人價值的體現不是嗎？”

  陸瑤有些聽不下去，便要起身，“尚睿想要利用你來對付邵允琛，這就是你價值的體現。”

  被她揭穿，牧名也不否認什麽，跟著站起來，表情顯得更輕鬆了些，“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們已經正式站在對立麵了。”

  陸瑤不置可否，“從一開始我們就在對立麵不是嗎？不過你倒是對自己以前犯下的事情半點不虛心。”

  說完，也不再逗留，為了躲避他便徑直朝著洗手間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