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氣壓，遊蕩在幾人間。任何的言語，在死亡麵前，都顯得蒼白。

  周婷婷想到什麽，認真道：“古人不是說，人死了，靈魂卻不滅。說不定，老太太正在某處看著你們。”

  “……”沈敘白、張新雨、許行舟齊齊錯愕的看了眼周婷婷。

  沈敘白握著夏涼月的手，心疼的吻了吻夏涼月的額頭，柔聲道：“別難過，你還有我們。”

  夏涼月很想告訴沈敘白，其實，她沒有很難過。卻好像控製不了自己，力氣不知道怎麽抽幹了，莫名的想哭。想要發泄什麽，卻又半死不活的，什麽也不想做。

  在老太太沒離開之前，她從沒想過這兒竟在她心裏，占據這麽重的位置。

  如果是以前，她還能把罪過都推到原主身上。偏偏沈敘白告訴她，她就是原主。

  夏涼月靠在沈敘白的懷裏，理智漸漸回歸。她看了眼時間，起身道：“我去樓上了。”

  周婷婷擔心的想要跟上去，卻被沈敘白拉住。現在的夏涼月，更想自己一個靜靜。

  趙以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便進入zero大樓，來到樓頂。和他所想的一樣，一眼就看到，獨自吹冷風的夏涼月。他抬腳走了過去，望著陰沉沉的天。

  “你還好嗎？”夏涼月餘光看到趙以末，隨口問道。

  趙以末輕嗯了一聲，趴在欄杆上望著腳下的渺小的城市。末了，他又自顧自的說道：“奶奶不想讓我們看到她離開時的樣子，所以才最後通知我們。

  涼月，你說人死後會去哪呢？”

  “會消失吧，像風一樣。”夏涼月攤開手掌，感受著風從她指縫間穿過。輕輕的閉上眼，感受著風拂過她的臉，像是老太太溫暖的手心。

  按照時空局的邏輯，除了當事人死而不知外，都會徹底消失。未來新雨、以末、婷婷、行舟都會這樣離去，而她和沈敘白也會離開這個平行世界。

  她轉過頭看向垂下眼簾的趙以末，眉間微微蹙起：“本來我想著早點離開人世，有你幫我料理後事，會安心許多。但，我有點後悔。從現在起，我會努力活的久一些。”

  如果早知道晚走的人，會這樣的痛苦。她情願長命百歲，讓自己承擔這份痛苦。

  趙以末輕笑一聲，唇間泛著苦澀：“涼月，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一個很糟的人。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值得信賴，更不配你這樣全心全意對待。”

  命運一直很偏愛他。也可能是因為夏陸兩家的祖上，從清末一直交好到現在的緣故。

  夏老太太幾乎是傾其所有，給予了他和夏涼月所有能給的一切。財富、陪伴、溫暖和愛。

  陸雅茹研究項目資金短缺，又因家道中落，性子格外倔強、清高，說什麽也不願求助別人。夏歌放棄了要做“撒切爾”的誌向，轉而進軍商業，一直資助那個項目到現在。

  夏涼月如夏歌守護陸雅茹一樣，守護著他。

  竟還擔心未來一天，會傷害到自己，讓他多加防備。

  可能夏涼月不知道，那天那些話也是他想對夏涼月說的。

  夏涼月抬手擦去趙以末臉頰上的淚水，輕輕的摟過他的肩，失笑道：“可能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遇到你。況且，讓我單槍匹馬的麵對我媽，你真的忍心？”

  事實上，趙以末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朋友。好笑的是，從原主的角度看，趙以末同樣如此。或許沈敘白說的對，她始終是她，趙以末也始終是趙以末。

  兩人相視一眼，相繼笑了出來。可見，在難應付方麵，夏歌的確拔得頭籌。

  趙以末輕鬆了口氣，眼裏的陰霾去了大半：“伯母其實挺愛你，隻是不懂得怎麽表達。”

  “你確定這個時候談她？”夏涼月後退兩步，故作詫異的瞪大雙眼，一臉的警惕。

  趙以末眼眸微彎，無奈又好笑。她不喜歡，不談也罷。

  天轟隆的一聲響，嘩的下起雨來。夏涼月緊了緊衣服，和趙以末離開天台。默契的把這件事翻篇，各自忙各自的工作。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著人卻要收起悲傷，繼續生活。

  回到辦公室的夏涼月，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雨，直到雨滴隱蔽在黑夜裏。

  人活一世，究竟為了什麽。權力、男色、金錢？她活了兩輩子，仍舊想不明白。

  盡管沈敘白總讓她尋找內心真正的需求，接受著命運給予的一切。

  但悠然自得的享受人生，追求自我是很奢侈的事。除非有人替她頂了一片天，而她不喜歡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

  夏涼月拿起外套，緩緩的走到樓下。撐著一把紅雨傘，站在玻璃窗外看向沈敘白。

  他們離的很近，僅一片玻璃的厚度。不知道為什麽，夏涼月很喜歡這樣觀察沈敘白，像是一個特定的娛樂項目。

  玻璃窗內的沈敘白敲完一章，不自覺的看向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八點三十二，夏涼月怎麽還沒來接他。

  沈敘白拿出手機撥通夏涼月的號碼，苦悶的把電腦往前一推看向窗外，見夏涼月正笑嗬嗬的衝他招手，掛了電話帶著電腦出了大城小廚。

  “等很久了嗎？”夏涼月把傘舉過沈敘白的頭頂，輕笑道。

  沈敘白沒好氣彈了彈夏涼月的額頭，不滿的指控：“你怎麽總是一聲不吭的出現。”

  夏涼月隻是傻笑，見沈敘白又氣又無奈，吻了吻沈敘白的側臉。

  兩人坐進車裏，朝森和府邸而去。

  副駕駛的沈敘白，側頭看向夏涼月，蹙眉道：“涼月。”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很好，你不用試探。”夏涼月看了眼沈敘白，直白道。她打著方向盤，緊盯著前方的路。

  車緩緩駛進森和府邸，停在地下車庫。

  夏涼月推開家門，把衣服掛上玄關，坐在沙發上發現沈敘白目光緊盯著自己。她靠著沙發，納悶道：“沈敘白，你有完沒完？”

  “你恢複速度一向不超過一天嗎？”沈敘白抱著夏涼月，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聲極輕。

  當年夏歌臨時更改目標，到現在老太太離世，夏涼月隻用半天的時間就恢複正常。

  顯得作為伴侶的他，很沒用。